法国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一个靠开头就可以吸引全世界的故事。
我已经上了年纪,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对我说:“我始终认识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的女人,与你那时的容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女子年老色衰后,便是情尽缘散时。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深爱,不但没有随时光归于平淡,而是愈演愈烈。从少女形体的迷恋,直到迟暮之年,垂垂老矣。
我也正处于一个年轻的阶段,深知:“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不免害怕,若成了半老徐娘,他还会依然爱我吗?我的爱情还会在那里吗?
这本小说告诉我,应该相信会。
这是一部自传体作品,以法国殖民者在越南的生活为背景,描写了一个贫穷的法国女孩和一个富有的中国少爷之间跨越种族、国家、阶级的热烈而无望的爱,杜拉斯笔触敏感细腻,深达了人性最基本、最隐秘的一些部分,引起人们的无限深思与遐思。
在小说中,杜拉斯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出这位中国情人的姓名,再次为这个来自中国北方抚顺市的男人添加了神秘色彩。
她在西贡国立寄宿学校的一所专门为法国人办的学校读书,要时常乘坐汽车和渡船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他们故事发生在越南湄公河的渡船上。
她那时才十五岁半,十分苗条,甚至有点瘦弱,穿着唯有的一条茶色连衣裙,无袖、坦胸露肩。腰部系着皮带,戴着一顶玫瑰红色平边男帽,穿着旧的金丝高跟鞋。
他对她一见钟情,在那辆黑色的里摩辛轿车看着她许久,然后从轿车里走出来,他向她靠近,与她攀谈。
他把她带到城南的一座单间公寓里私会。那时她年幼无知,还是个处女,她把自己完全奉献给了他。
她恐惧屈服于贫穷,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全家远渡重洋,从法国来到越南,却一无所获。父亲客死异乡后,母亲开办了一所法文学校,以此来养活她和两个哥哥。再由于母亲把所有积蓄花光在柬埔寨贡布省买了一块海边的土地,但经营不顺,直至破产。
当她第一次看见他在这辆汽车里头,她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她跟他幽会,在那情欲的推动下,和他做爱,也只是想要中国阔少的钱。
她需要他的钱来治愈卧病在床的母亲,满足荒淫无耻的大哥的纵情享乐,改变贫穷的家庭环境,以掩盖那悲哀的虚荣心和自尊。
而他却疯狂地爱着她。他说:“我真想把你带走,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他很孤独,她是他唯一的爱情,爱得如此的强烈,无法抛弃。
她生活在一个破碎、扭曲的家庭。母亲单纯、坚强,却被世人所欺骗,无条件溺爱于大哥,到死也要与儿子合葬;而她的大哥,野蛮暴躁,贪婪好赌,干着不是人干的事;善良温和的小哥哥,由于长期受着大哥的压迫,在壮年时便死去。
他们瞧不起她的情人,也瞧不起她。她被母亲关起来,光着身子挨打。她的母亲大声嚎叫,说她的女儿是个婊子,她将把她赶出家门,恨不得看她立即暴死,说她臭不要脸,连狗也不如。
他们反对唾弃这份爱恋,却依然默许着,开始准许他们一次次约会。母亲特意来到寄宿学校找女校长,请求她晚上让她的女儿自由活动,不要硬性规定她归校的时间,于是女校长允许她像住旅馆一样住在寄宿学校里。
在一次次情欲交合,她又重新开始原先那种生活。一年半以来,一次次又一次地相遇,以满足他们的情感和欲望。
20世纪30年代印度法属殖民地的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十分严重,白人世界拒绝接受一个黄种人青年,亚裔家族也将白人少女拒之门外。在当时法属殖民地,白种人和黄种人恋爱也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对白种人家庭来说,出现这种异常也是羞耻的。
她的家庭,一边贪婪索取她中国情人的金钱,一边轻视、厌弃他;他的父亲也拒绝他唯一的儿子和沙沥镇上这位白人小娼妓的婚事。
一生当中至少也会经历过一次如此强烈而且不可阻拦的爱情。他常常伤心流泪,因为他找不到能够凌驾于害怕之上的力量来抗衡这一切。对于他父亲的金钱,他奴颜婢膝,俯身屈首。他也挣脱不了几千年封建礼教的羁绊,不得不执行父亲的旨意,与一位十年前就已订婚,素未谋面原籍也是北方抚顺市的中国姑娘结婚了。她也不能战胜肤色和民族的偏见,不得不离开越南,回巴黎定居。
这段感情终究还是一段感伤绝望的爱情,他们都知道这样的爱情以后是永远也不会产生的。
直到客轮起航,穿过印度洋时,她随着夜晚传来的一首肖邦曲,想起了那个男人,她顿时恍悟:就在渡船上,她对他早已有好感,她喜欢他。
她现在才能懂得这一切,才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他。之后她在再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几经结婚、生育、结婚、写书。
一天,那位昔日的中国情人带着妻子来到巴黎。他给她打了个电话。他说他知道她已经写过好多书,他是从她妈妈那里听来的,他曾经在西贡看见过她的妈妈。然后他对她说出心里话,他说他和从前一样,仍然爱着她,说他永远无法扯断对她的爱,他将至死爱着她。
这份爱,我每每阅读,每每感动。但我不是很懂,性与爱的关系。
如果爱是单纯的柏拉图,那么性就是绝对污浊的吗?
男女之爱可使人类繁衍,性也并不该使人感到羞耻,相爱的人,可以在灵肉交融时得到爱的升华。而过于沉溺于性的追求,只会令人生活糜烂,精神愈加枯槁。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