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和家人一块去八达岭,回来时在沙河那儿,看到一只狗在封闭的高速公路上逆行,疯跑着、寻找着。我们担心它最终会和某辆轿车撞在一块儿。几经周折,我们用食品和水换取了狗的信任,并把它带回园子里。
它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土狗,有40厘米高。从它的体态、胖瘦和它对人的信任来看,可以肯定它不是一条流浪狗。流浪狗的目光都是警觉而又乞求的,而它在吃了蛋糕喝了水后,那目光中的警觉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焦虑和不安。
把它放在我家院子里,它除了因为陌生略有不安之外,没有在高速路上面对呼啸而来的汽车所产生的焦虑和紧张,看到我们一家人时总是摇尾巴、舔我们的手,看到有同类被人牵着在园子里溜达时,它会发出汪汪示好的叫声。
我知道,狗对家是有超强记忆力的。几年前,报纸上曾登过一则消息说,有一个人用汽车把一条狗从北京拉到几百公里外的唐山,结果那狗过了20多天,又从唐山跑回到了北京家里。由此我推测,花狗每天眼睛中的不安和陌生,其实是对主人的思念和怀想。
果然,在我的观察中,这条花狗,每天半夜都在喝完半盆水后离开我家,走出园子,不知去了哪里。天亮前,它又精疲力竭地回来,卧在我家院里,一脸的失落。
半月后的一天早上,我起床出门,发现它没有如往日那样疲惫地卧在食盆边上,中午、晚上它都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一家人无论谁先起床,都要先开门看一看,院里的那棵椿树下是否卧着一条土生土长的大花狗……随着时间的昼走夜来,我们对于花狗的记忆渐渐淡薄了。
事情的戏剧性出现在一个多月后,秋天到来时。有一天下午,我正在院里摘豆角,忽然听到栅栏外有“汪汪汪”的狗叫声。抬起头,看见那条花狗站起来把它的前爪搭在门上,目光中的热切像寒夜中的两把火。而那狗的身后,是它的主人,一个60多岁、秃了顶的农民,怀里抱着两个硕大的西瓜,累得满脸是汗。
“喂--是你收留过我们家的花花吧?”老人大声地问着我,把那两个西瓜放在低矮的栅栏外。
老人是大兴人,把这条狗从小养到大。两个月前,狗出门去追一条发情的野狗,追着追着就跑丢了。半个月后,有天早上一起床,门一开,它却又突然回来了。
老人今天到世界公园这边卖西瓜。卖着卖着就见花狗不停地要往这个园子跑,跑到园子门口,又回到他的瓜车旁,回到瓜车旁又心神不宁地朝这院子跑,有几次还咬着他的裤腿朝着院子这边拉,弄得他生意都没法畅畅快快地做。后来他忽然想起它失踪半月的事,估摸这院里有人曾在那半个月里收留过它,就跟着花狗到了我们家。
花狗和它的主人离开我家时,夕阳西下,院子里一片彤红温暖的光。■
(《青年文摘手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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