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的故事》

             冀彤军

 （1986—1987《小说界》获奖作品）

他见了教授，“嘻嘻”笑了。那年他十二。天真地问：“都说你识字多，认得这个字吗？”说完，他用树棒在地上划了个规规矩矩的“⊙”。教授笑了：“这是古代象形文字中的太阳。”他鄙夷地摇摇头，说：“不对！这是咚儿。亏你还当大教授。”教授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念咚儿？”他得意地眨眨黑亮的眼珠，用树棒指指地上的“⊙”说：“这圈儿是口井。”然后又指指“ . ”说：“这点是颗小石子儿，石子掉到井水里……”

“哦，咚儿，溅响地水声。太妙了，你是仓颉！”教授兴奋地搓着手。

教授又见到了他。他已长成二十四岁的小伙子了。他严肃地拽住教授，捡块石子在地上又划了一个象形字“∞”，问：“教授可认得这个字？”教授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不由的笑了，脱口说道：“这是两个井！”他听了阴郁地摇摇头，说：“错了教授，这是两个人亲嘴，他和她。”教摇百思不得其解，反驳说：“小伙子，两个人亲嘴应是一个'○’，他和她的嘴重叠在一起。”他苦恼地说：“错了教授，他和她是包办的，她不乐意，晚上，他要亲她，她不让，结果只亲了她的嘴角……”望着他阴郁的面孔，教授这次怎么也笑不出声。

半月后，教授又见到了他，是在一座荒芜的山坡上。他默默地跪在一座新筑地坟丘前，手指在坟上划着一个一个“⊙”。教授疑惑地问：“这是……”他没有抬头，哽咽着说“她至死不愿意，最后……”

教授的心缩紧了，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问：“你说她……”

他点了点头，在坟丘上又划了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