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我的爱恋 我飞到她的身边 我捧出给她的礼物 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 时间上有美丽的条纹 摸起来像浅海的泥一样柔软 她把时间涂满全身 然后拉起我飞向存在的边缘 这是灵态的飞行 我们眼中的星星像幽灵 星星眼中的我们也像幽灵
这是我喜欢的一首诗，来自中国科幻文学领军人物——刘慈欣所著的《三体》第三部《死神永生》。不得不说，作为一部小说，《三体》是让人震撼的；作为一部幻想小说，《三体》是惊艳的；作为一部带有科学元素的幻想小说，《三体》是大师级的。《三体》作者刘慈欣长年“隐居”在偏僻的山西娘子关，今年5月21日，西安交通大学“学而讲坛”曾邀请到大刘出关，偕中山大学天体物理学家李淼同来西安，共话《三体》与物理学。我在交大康桥三楼请两位先生吃食堂菜时，明显李淼教授的话比大刘要多得多。大刘在日常人际交往中，文静的脸上常是一副刚醒来般的恍惚表情，沉默寡言，游离于现实。思维在浩翰宇宙星系尺度的人，恐怕在地球生活上都会有某种失调。他相信外星文明的存在、相信技术改变世界，对人性与道德、价值深感忧虑，他说“如果我是人大代表，大灾难将是我的议案主题”，他说如果按照现在的精神状态、政治体系、思想方式，人类没法应对灭顶之灾，大灾难来了，所有人会死，而且死得毫无尊严。我们就是这样，在食堂菜的暗黑料理中谈论着人类的暗黑未来。
《三体》系列的可读性源于硬科幻作家大刘构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在那个由技术运转起来的近未来时代，无处不在的高技术提供了很大程度的真实感。量子通讯和智子，核聚变发动机，太空电梯，深海状态，人体冷冻，降维打击，二向箔，光速飞船，环日对撞机和曲率引擎，流浪宇宙和龟缩黑域，实在是太硬的科幻了，对于文科出身的我来说，需要用很长时间去消化理解。
现代技术文明的特点是其扩张性，文明就是不断地开拓，把自己的尺度像吹汽球般不断吹大。在历史上，想想那充满欲望和激情的大航海时代，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文艺复兴唤醒的欧洲文明就覆盖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至于未来，如果文明真能延续下去，它必然无限制地扩大自己的尺度，成为巨大的宏观文明，必然走向太空，成为星系文明。科幻作家们对这样超级尺度的文明进行了许多生动的描述。如尼文的《环形世界》，描写一个文明所建造的环绕恒星的巨大结构；在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中，人类遍布了整个银河系；克拉克的《2001》中的超级文明，更是用一种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的超时空结构使整个宇宙成为他们庭院。超光速飞行和量子传输，将成为人类走向更宏大尺度生存空间的手段，当然这是很难想象的，现在我们还在太空飞船本体建设、星战武器、循环生态系统、太空港口等技术一一有待实现的阶段呢！受到资源的限制，人类很可能被永远囚禁在太阳系中。如果没有人体冷冻或其他技术，即便是采用当今理论上最为先进的火箭推进技术，人类在其生命周期内也不可能登陆太阳系外的任何星体。要用火箭向半人马座α星发送一个探测器，至少也需要耗费地球上已产出的全部能量。
遵循黑暗森林法则的宇宙，看起来黑暗遍布、危机重重，真正的宇宙文明中，不同种族之间的生物学差异可能达到门甚至界一级，文化上的差异更是不可想象，文明之间的彼此猜疑和攻击清理，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是如此自不量力的的低熵体，除非实现技术大爆炸，人类不可能会榨取地球所有的资源去实现遥远的星际旅行，暴露我们的航迹，使我们的文明被黑暗森林打击所消灭。但如果我们不做出抉择，也许不知何处飞来的小天体，会使我们与恐龙殊途同归（据说下周五，11月13日14：20，会有一个不明飞行物进入大气层，编号为WT1190F）；如果我们做出选择，也许地球往事将继续在星际传诵。
开篇引用的那首歌谣，出现在《三体》第三部《死神永生》中。歌者文明是一个文明程度远高于地球文明的外星种族。基于黑暗森林法则的存在，歌者文明在途经太阳系旁的星际空间时，随手投掷了一片二向箔将地球文明毁灭，并摧毁了存在于三维宇宙中的太阳系。歌者文明的真正名称并不是歌者，歌者只是该文明的一个地位低下的清理者的绰号，他的工作不过是随手清理那些被发现的文明罢了，但是由于无从得知关于该文明的具体资料，歌者便成为了这一文明的代名词。相对于太阳系中的人类，歌者文明无疑是极其强大的，在歌者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一次黑暗森林打击，便将数百年来人类对太阳系所做的一切防御努力都无情、彻底的摧毁。除了早已离开太阳系的极少数人类外，成功逃离太阳系的只有两个人类个体。在歌者用力场触角拿起二向箔，漫不经心地掷向弹星者，也即毁灭整个太阳系的时候，他唱着这首古谣曲，降维打击一个低熵体小星系，甚至不耽误唱歌。
什么是灵性的飞行，我觉得这是在描述光速飞行——星系文明在时间与空间中展开宏大航行的状态。能够在宇宙中以光速飞行的文明或个体，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浓缩的。在光速飞行者的参照系，十年的时间就足以来到百亿年后的宇宙寿命的终点。从无形凝固为固态的时间，像是一种因果的倒置：拥有了浓缩凝固的时间，是以光速旅行于宇宙的结果，也是一种等效的因果联系。将时间涂满全身，令自己与凝固的时间同化，即是身入光速。在光速飞行中，观测到的宇宙环境，以及外界观测到的自身，都是妙不可言的异象。在光速和高维空间中，掀起宇宙的面纱，向那终极之美遥遥相望。我想象那些时间上美丽的条纹，在灵态的飞行中，会不会如同梵高的那幅《星空》，所有的星星都膨胀着、颤抖着、旋转着，涌流奔腾，像是燃烧的火焰，却又散发出无边酷寒……而凝固的亿万年时间颗粒的量子纠缠，像是爱恋一样柔软。
灵性飞行中的幽灵是什么？我觉得到达那个维度的星系文明，肯定早已进入了生命虚拟化阶段。随着中央计算机（超核）和虚拟世界的作用日益扩张，绝大多数实体生命都转化为虚拟生命体，文明进化和转化成以数据体为主体的全新社会体系。也许这就是未来科学的方向和思维：人的思维和人体的分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思维（意识体）单独存在，并维持可持续性。人对宇宙的认识由此可扩大到无限化。人的思维扩大和延续后，一是可提升速度，二是延伸时间，三是认知和智慧的不断积累，智慧和知识储存将远远突破人脑的局限。时间可以无限制延伸，突破几十年，几百年，甚至数千年。思维与人体分离应该分三步走：一是初级阶段，人脑物质的移植和克隆技术的发展，相对延续思维的存在。二是中级阶段，仿人体物质及芯片思维载体的形式，使思维脱离有机人体或半有机人体。三是高级阶段，思维独立存在于特定环境，并形成电磁波或光波等形式传播。
对于生命和文明在宇宙中的前景，任何想像都是软弱无力的。从幻想到现实，再从现实到幻想，科学的遥远程度，影响着文学的遥远程度，在以前，地球对于人类来说相当广阔，但当科学发展，人们才发现，地球原来很狭小。未来，也许星际彼端不再渺远。
我寻找着我的爱恋
我飞向存在的空间
我寻找空灵的礼物
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
时间上有美丽的条纹
看起来像深空的河一样灿烂
我把时间掷向虚空
准备藏起她直到空虚的终端
这是灵态的飞行
星星眼中的我们像幽灵
我们眼中的星星也像幽灵
这是灵态的飞行
时间的条纹在光流中变换
光流的变换是融化的时间
我被时间浸染流向光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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