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呵欠的女人

黎荔

这个时代，有许多女子已活得就像亦舒笔下金刚不坏的女战士，做事风格利落，说话严丝合缝，行走如风，活得有型又威武，不过，相比于这种教科书级别的强大女子，我更喜欢偶尔露出脆弱的女子——她累了，疲惫了，脆弱了。她丝袜上有洞，她脸上有不堪，她眼里有泪。她在上班的地铁上，用手提的大公文包掩饰着，低垂的长发下的呵欠。这是真实的生活，所有的真实的生活，应该是千疮百孔，绝非，花红柳绿。

 

我曾经在地铁上，看到一位不太年轻也不太老的中年女子，在拥挤的人群中颓然站着，抓着吊环，有些晃悠，衫袖掩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眶都湿润了，看起来着实困。有一刹那，我似乎看到她的眼睛，布满了秋风和落叶；她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动。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吗？还是因为岁月的流失，或者，对这世界的某种厌倦与寂寞？那一刻，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如此真实的女性生命：她可能背负着疲乏、平淡无味的婚姻，她在职场上朝九晚五，勤勉务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一下班就要冲进菜市场讨价还价，然后再冲进厨房的锅碗瓢盆，还有孩子的作业辅导、家校联络、课外培优。如果青春是一捧鲜花，你把它撒给了谁？最后，小楼残梦锁经年，空了胭脂，倦怠碧罗衫。

 

当她打起呵欠，当她对这世界，深觉疲惫。此时，一种柔软感缠在她身上，一种倦怠感爬上她的四肢。一种她自己的存在感忽然猛然袭来，她是否会感觉到了这个东西的力量——她就是她自己，她只是她自己。

 

如果你见到这样打呵欠的女人，请拥抱一下她疲倦的身体吧！不要让她独自迷惘的望着虚空，就这样把时间也困倦在心中。

 

《呵欠的呵欠》瓦斯科·波帕

 

很久以前有一个呵欠

既不在腭下也不在帽下

既不在嘴里也不在一切东西里

 

它比万物都大

比它自己的大还大

 

有的时候

它浓稠的夜 它无助的夜

会到处无助地闪烁

你会认为有星星

 

很久以前有一个呵欠

像任何呵欠一样厌倦

而它似乎依然继续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