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小脚丫

黎荔

低头走在路上，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一些小脚丫，在红砖斑驳的墙根，活蹦乱跳，窸窸窣窣。

真的，那是今春才诞生的小脚丫，一个个浅红嫩绿，长得煞是乖萌。有时候观察万物需要特定的角度，要和一株爬山虎心意相通，只能蹲下来，站在它的视角，从墙根往上看它的世界的徐徐展开。和煦的春风催开了嫩芽，爬山虎绽开了鸭掌形的新叶，油油的叶片中间伸出了柔软的藤蔓。这藤蔓十分有趣，模样就像一只百足虫，卷须的触角试探着世界，叶腋中伸出五六根枝状的细丝，每根细丝都像蜗牛的触角，当这些细丝触附着墙的时候，每根细丝的项端就变成了一个个拙稚的圆点小脚丫，牢牢地攀住墙面，沿着砖缝的褶皱往上攀援。

爬山虎沿着斑驳的墙垣攀爬，像是绿色的火焰在燃烧。似是要把春的消息，写满每寸砖瓦。轻快的小脚丫，留下一串串灵动的足迹。这一个个小脚丫，爬得可是相当牢固，小小的圆点像磁铁一样吸在墙上。要是你的手指不费一点儿劲，休想拉下爬山虎的一根茎。

不断地长出新的卷须和吸盘，它就越爬越高了。没人为它松土，也没人替它施肥，可它依然勃勃地向上长着、长着。只要这绿色的小脚丫每天撒播，一天一天这么爬呀爬，叶子慢慢地一天天长呀长，到了夏天，整面红色砖墙就会铺满了翡翠鳞片。从春天盎然生机的新绿色，变成了夏天郁郁葱葱的深绿色，清风一拂，似流动的锦缎，如此的绵软，如此的华丽，摄人心魄。

微风拂过，爬山虎发出沙沙的响声，是那些春天的小脚丫在窃窃私语吗？春阳暖暖，蹲在地上，闻闻草香，听听鸟鸣，看蜗牛背着螺旋教室路过，看蚂蚁在叶脉上修建驿道，看爬山虎努力往上攀登，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希望，那种感觉令人陶醉。从这些微小的事物身上，也能体会到如此纯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