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对学习缺乏动机、兴趣和主动性，一直是令各国的学校和教师感到棘手不已的一个难题。对此，有人提出为学生提供丰富的“课程菜单”，有人建议加强师生之间的情感连接，以提高学生对学校的归属感。还有一些人提出使用外部的物质奖励来激励学生学习，但是，用心良好的奖励措施往往异化成了：为了奖金而读书、为了奖金而学习。
有没有一种内在的、精神的、持续存在的奖赏机制鼓励学生孜孜不倦地学习呢？米哈里· 契克森米哈（Mihaly Csikszentmihalyi）的“心流”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什么是“心流”式的学习？如何进入“心流”的状态？今天，小编将带你一一了解。本文原载于《上海教育-环球教育时讯》2018年2月刊，有所删节，更多内容，请参见杂志。
文丨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钱隽至 韩书亚
心流（flow）这个概念最早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心理学教授米哈里· 契克森米哈于2004 年在其开创性的著作《心流：最佳体验的心理学》中提出。
他将心流定义为“个体完全投入到某种活动当中的物我两忘、身心合一的感觉”。当个体处于心流状态时，他们完全被所做的事情吸引，心情非常愉快并且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米哈里在一次采访中，将人们进入心流时的状态描述为：“你感觉自己完完全全在为这件事情本身而努力，就连身体也都因此显得很遥远，时光飞逝也浑然不知。你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想法都如行云流水一般发生、发展。你感觉自己全神贯注，所有的能力都被发挥到了极致。”
心流的特点是专注于手头的任务，注意力高度集中，时间概念不存在了，行动和意识在活动中融合。但需要注意的是，心流不仅仅是一种全神贯注，更是一种在目标驱动下的投入与付出，是人们在实现目标的同时，额外获得的一种积极的精神体验。
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境下，从事什么样的任务才能达到心流的状态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米哈里围绕着动机、对个人的激励、挑战以及成功的影响因素等相关概念展开了研究。这项研究纵向追踪了27 名学生的挑战与技能的平衡状态以及心流和焦虑表现之间的关系。
具体的情境是，这27 名学生都在修读一个学期的音乐课程，学期结束后，让他们演奏一段复杂程度不同的曲目，再评估个人的习得情况。
米哈里的研究涉及两个问题：首先，他研究了任务中学生感知到的挑战与执行该任务所必需的技能之间的平衡是否有利于心流的产生；其次，也研究了焦虑表现对心流状态的干扰程度。进行多元回归分析后的结果表明，技能水平调节了挑战、心流和焦虑表现之间的关系。心流和焦虑表现是对立的，当心流最高时，焦虑表现最低，反之亦然。
对于低技能的表演者来说，无论演奏的曲目的挑战程度如何，他们的心流水平都是差不多的。然而，随着技能水平的提高，挑战和技能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积极。在中等水平到高水平技能的表演者中，当挑战高的时候，心流的水平最高，而在演奏的曲目没有挑战性的时候最低。心流更容易发生在挑战和技能相平衡的任务中，当挑战和技能不匹配时，则更可能出现焦虑表现。
在米哈里的理论中，心流的产生依赖于个人能力水平和接受任务的挑战程度之间的微妙配比。他发现，为了达到心流状态，必须在任务的挑战和表演者的技能之间达到平衡。米哈里认为，通常当人们做自己倾注热情的事情时精力更集中，更容易产生心流，尤其是当这件事情又具有一定的探索性时，就更有利了。因为这样的任务有别于例行公事，需要面对挑战、设立目标、学习新技能，从而使人更容易产生好奇心与新鲜感，进入一种“狂喜”的状态。
随着研究的深入，1985 年，意大利米兰大学的马塞洛· 马西米尼（Marcelo Massimin）等人根据研究获得的大量第一手资料, 对“挑战”与“技能”的关系进行了全面的梳理, 最终得到了八种组合关系，这也是最终的心流模型——
·高挑战和中等技能：唤起
·高挑战和高技能：心流
·中等挑战和高技能：掌控感
·低挑战和高技能：无聊
·低挑战和中等技能：轻松
·低挑战和低技能：无感
·中等挑战和低技能：担忧
·高挑战和低技能：焦虑
其中，只有当高挑战和高技能并存时，才能达到心流状态。
面对相同的任务，每个人在这张表上呈现出来的状态都不一样。但相同的是，每个人在这张表的中间都存在一个固定的点，假如我们能够知道某个人的固定的点在哪里，就能大致估测出何时会进入心流的状态，那就是挑战大于平均值、技能熟练程度也大于平均值的时候。你做的事情也许和其他人做的很不一样，但是，对于每个人来说，心流都是你在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相比之下，其他的区域则显得相对消极。“唤起”区还算是积极的，因为你在那个区域还是面临较大的挑战的，尽管你的技能程度还不是很高，但也可能进入心流，只要增强一下技能就行了。米哈里关注的问题是，如何使得人们的生活更多地处于心流的状态。
可以看到，只要你做某件事时的技能水平偏高，无论遇到的是什么水平的挑战，你的感受都不会太消极（放松、有掌控感、心流）。最生动的例子莫过于玩游戏。任何游戏都会设定一定的难度，并常常伴有“过关”等设计来让玩家感知自己是在运用高技能应对挑战。
米哈里认为，大多数人在很多时候都在完成不会引起任何情感唤起的任务，一方面这些任务不具备什么挑战性；另一方面，他们也谈不上对此胸有成竹。他指出，人们可以通过调整任务的挑战水平与技巧水平的平衡来帮助自己进入高挑战、高技能下的心流状态：如果感到无聊，就提升挑战；如果感到焦虑，就提升技巧。当一件事情挑战不足时，适当地增加难度，以帮助人们更好地进入心流状态；同样，当你发现一件事情充满挑战，而自己却技能不足时，应当及时学习新的技能以应对挑战。另外，我们还要乐于尝试与实践，在内在动机的驱动下，人们会更容易进入心流的状态。而只有通过实践去尝试做一件事，你才会真正知道自己对它的感受和体验。米哈里认为这种沉浸和投入是人们幸福感最重要的来源。如果孩子在学习、活动或游戏中能获得更多心流的体验，他们就会更多地感受到思考、创作和学习过程本身的美，也会由此滋生内在的兴趣。
米哈里认为，通常，只有当人们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才可能产生心流，因为对于喜欢做的事情，人们会更愿意集中精力；具有探索性的任务是另一个前提条件，因为探索性任务容易使人产生好奇心和新鲜感，从而进入一种“狂喜”的状态。此外，进入心流还需要以下几个条件——
1．挑战与技能相匹配
为了进入心流状态，执行者必须平衡好任务的挑战难度和个人的技能水平。只有当个人的技能水平与挑战难度相匹配，并保持着良好的平衡时，人们才既不会感到焦虑，也不会感到无聊，此时才有可能产生心流。而高挑战、高技能的任务是最有利于进入心流状态的。“唤起”状态相当于一个预备期，此时高挑战已具备，执行者的技能处于中等水平，在通过不断练习掌握了足够的技巧和技能后，就很有可能进入心流状态。
2．清晰的目标
你知道你正在努力达到什么目标。这个目标不是随机产生的，也不是外来的力量施加给你的，而是完全由自己选择的。一方面，自主决定的信念使一个人更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目标当中，他的行动会受到内在意志的控制；另一方面，由于对目标有掌控权，必要时，他可以很容易地对之进行调整和修正。
3．及时反馈
对手头进行的事项进行明确且及时的反馈和判断，这有助于人们针对不断变化的情况，快速调整自己的表现来维持心流状态。这些快速反馈让人们不必停下来思考它，破坏心流的状态。在《决断两秒间》这本书中，美国著名的记者、作家马尔科姆· 格拉德威尔（MalcolmGladwell）提出了一个 “薄片撷取”（thin-slicing）的概念，即指我们的大脑拥有即使基于极少的信息也能作出迅速的判断的能力。这为“及时反馈”提供了神经科学的实证基础。
4．自主能动
具有“自主能动”人格的人更可能在完成任务或实现目标时，获得心流的体验。所谓的具有“自主能动”人格的人，实际上就是那些自我意识更强、具有强烈的成就动机、责任心更强的人。自我意识强的人通常更少在意外界的看法，更容易放松和专注；成就动机强的人能更好地应对挑战及学习新技能；责任心更强的人，喜欢解决问题，也更愿意花时间做有挑战性的事，因而有更多机会进入心流状态。
日常工作和学习中，我们能够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主动获取这种“极致专注”的体验呢？
1．寻求挑战
只有当你在从事一些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时，才会发生心流。如果觉得任务很无聊或者太容易，你就无法达到那个特殊的状态。所以，选择一项你喜欢做且有点挑战性的事情吧，可以是弹钢琴、写小说，也可以是滑雪、跳舞。如果面对的挑战太大，而自己技能不足，应当及时学习新的技能以应对挑战。
2．全身心投入
完全投入到你正在做的事情当中。要想进入心流，你需要完全专注于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专注的强度也会提高进入心流的深度。另外，当你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充满兴趣和动力的时候，也更容易进入心流状态。你的关注点决定了你的注意力和时间，因此，要学会控制你的注意力。除非你想放松，否则你最好把精力集中在有价值的事情上。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你的技能水平，你需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只有一件事。
3．减少外界的干扰
要学会通过创造必要的环境来避免任何干扰，对于心流来说，没有什么比不必要的分心更具有破坏性了。研究表明，一旦人们出现分心的倾向，往往需要大约15分钟才能恢复到同等程度的注意力水平。在你准备启动任务之前，你需要了解哪些因素容易对自己造成干扰，并提前阻止它，例如将手机调至静音或者暂时屏蔽一些社交软件等。深呼吸、无噪音、轻音乐、冥想等都被认为是很好的方式，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进入状态。
4．提前安排任务
当开始做一项任务的时候，什么时候能完成这件事、还有哪些任务尚未完成等念头会使得我们无法集中精力完成手头的事。因此，用清单列表规划好自己要在什么时间段做什么事情，最好在一个工作日结束时，想清楚你第二天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工作之前尽可能少花费一点脑力，保存能量能帮你尽可能快地进入心流状态。
5．确保足够的时间
要知道心流不会在一瞬间发生。为了进入这个状态，你需要集中精力至少半个小时，直至你完全沉浸其中，这会花费更长时间。要确保有足够的时间让你进入心流状态，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你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
最后，如果你满足了以上所提到的所有要求却仍然没能进入心流状态，那么请有意识地检测一下自己的情绪状态。如果此时的你有愤怒、焦虑、担心等不良情绪，试着做一些能让你心情变好的事情吧，为心流创造前置条件。还有，更多的时候，心流存在于人们的回忆之中，如果太过刻意地去寻找它，这不仅会破坏可能出现的心流，还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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