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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性 | 鼓励化学家离职去学炼金术,照样有人喝彩



如何看待国家鼓励西医离职学习中医?


2016年以来,中医药的地位越来越高,除了以下4个方面——“西学中开展中西医结合”、“保护老字号”、“强化师承教育”、“传承中医”,国家更是直接鼓励西医离职学习中医,你怎么看?

(《悟空问答》用户提问)



  在看待这个问题前,首先需要澄清的一个概念就是:没有所谓的中西医之别,只有现代医学与传统经验医学的分别。

  人们通常所说的“西医”,其实是发轫于西方,但为现代人类社会普遍接受的现代医学。现代医学是基于科学的医学体系,而科学作为一种开放的认知体系,没有中西之别,全世界所有的科学都是同一个体系,即科学共同体;医学也是一样,全世界的基于科学的现代医学都是同一个体系,即人类的现代医学共同体。

  现代医学作为一种科学体系,并不排斥任何来源的知识和技术,只要能够经得起科学方法的检验。像中国医学家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成就,青蒿素就是从中草药中经过科学方法检验的现代医学成果之一。屠呦呦得奖,并不是中医得奖,而是中国为现代医学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

  人们常说的“中医”,只不过是继承自中国传统社会的传统医学。除了中国,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统医学,蒙古族有蒙医,藏族同胞有藏医。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的区别就在于,传统医学是基于经验的医学。从哲学认识论的角度,经验是平行于科学的人类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认知世界的方法范畴。中医作为传统经验医学中有任何经得起科学检验的要素,都被而且都会被现代医学所吸纳,而且中医以及中医药作为现代医学的素材之一,也为现代医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回到题主的问题,鼓励西医离职学习中医,从常识角度是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举措。这就好比,鼓励化学家离职去学习炼金术。但是,从辩证法角度,却也有着积极的,甚至更积极的意蕴。

  从积极的角度,鼓励西医离职去学习中医,事实上有助于甄别和淘汰那些尽管接受过系统现代医学训练和实践,仍然稀里糊涂的不合格的医生。试想一下,接受过系统现代化学的化学家,转而相信并学习炼金术,这样的化学家也是徒有虚名。

  从更积极的角度,让起码接受过系统现代医学的医生转而学习进而从事中医,总好过从未接受过现代医学训练的江湖郎中去忽悠病人及家属。

  事实上,接受过现代医学训练并取得学位和行医资格的人,不大可能再转而相信中医理论。这就好比,接受过系统现代生物学训练的人不大可能转而支持崔永元是一个道理。



中医明明是有效的为什么那么多人反对?


今天开始正式实施中医药法说明国家对传统医学的重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反对呢

(《悟空问答》用户提问)


  先从心理学角度说说什么是真正的有效。一个骗子,对一个病人说,喝了一杯经过神秘特殊处理的水,你的病就会好转;但是在治疗期忌油忌荤。病人会觉得有效么?当然可能觉得有效,只要他坚信骗子是神医,而且那么多传说中治愈的奇迹,那么病人在遵医嘱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觉得好转了。但是如果病人压根就不相信这个骗子,即使被逼喝下整个疗程的水,也不可能有效果。(欧洲传出来的顺势疗法就是这么搞的。看,我都不举中医例子。)

  为什么?这被称为安慰剂效应,病人只要相信没有任何疗效的“药”有效,那么病人就很容易感觉到体验到疗效。从心理学角度,这是自我暗示带来的身体效应。类似的身体效应典型如癔症反应,自己以为食物中毒了,身体就呈现出中毒征象,而且可以在一大群人中集体出现。严重的癔症反应甚至会在以为自己眼睛瞎了的情况下真的感觉失明了,注意是真的感觉失明了,而临床检测眼睛、视神经、视觉皮层全部完好无损。

(顺势疗法(homeopathy),是由德国医生塞缪尔·哈内曼以中国替代疗法。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经得起检验的证据表明顺势疗法的效果强于安慰剂。)


  在现代医学昌明之前,无论中外都曾感觉传统医学疗法或药剂“有效”,但后来被证实只是安慰剂效应。欧洲历史上,也就差不多100年前,曾认为放射性的镭同位素有助健康,以至于风靡一时,只有富人权贵才买得起添加了镭同位素的饮料和食物,因为很贵。之所以能风靡并流行那么久,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安慰剂效应,迷信镭同位素的神奇效力使他们真的觉得相当有效。现代关于放射性同位素的科学常识普及后,人们才知道,镭的放射性同位素确实“有效”,能高效而快速地致癌。

(1910年德国的Batschari烟草公司推出了一款含镭的香烟。)

  除了安慰剂效应,还包括多因素交织产生的疗效因为偏见而错误归因。例如,二战时,一个英国老人家房子垮塌了,他对来拯救他的消防员哭丧着委屈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上完厕所拉了下马桶冲水,谁知道房子就垮塌了。”其实,他房子垮塌是因为德军的轰炸。

  同样道理,许多病人病急乱投医,既接受现代医学的治疗,也接受中医的治疗,产生疗效了就归因于中医。像现代很多所谓的中成药,里面其实偷偷添加了西药成分,病人吃了确实起效了,但其实是西药成分起的效果。

  第三个误以为治疗有效的因素是疾病的自愈率或自愈现象。有些疾病,如感冒,感冒病毒是一种自限性的病毒,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须任何治疗,七天就会自然痊愈。还有更多的疾病存在一定比例的自愈率,即便是癌症也是这样。一个江湖郎中给一百个病人开具毫无疗效的方剂,一般来说总会有个别患者神奇好转甚至痊愈,其中就包括一定的自愈率。

  其实聪明人应该马上想明白,为什么所谓的“名老中医”都普遍依靠似是而非且无法检证的传说中的神奇个案口碑来传播,而从来没有也无法提供治愈率的统计数字。


(无一例外,所谓的“医药表演艺术家”的四大假药骗子,都曾经以中医作为行骗的头衔。)

  安慰剂效应、错误归因、自愈率是妨碍人们了解和厘清真正有效的迷障和认知误区。因此,无论是中医方剂、疗法,还是现代医学的配药、疗法,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就必须遵循严谨的方法学检验才能去芜存菁。

  问题是,所谓的西医,事实上的现代医学,无论是药还是疗法,都必须经过一定规模的双盲检测,排除掉可能的安慰剂效应,错误归因,以及自愈率,这样的检测情境下的“有效”才是真正的有效。

  我不介意真正有效的药或疗法到底来自中医还是所谓的西医,事实上,凡是能经过严格方法学检测的药或疗法,都会成为现代医学的一部分。现代医学不是西方人的专利,而是现代人类共有的文明成果。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一例中药方剂或疗法经得起一定规模的严格的双盲测试的检验。包括近日曝光的浙江小学课本《中医药与健康》中鼓吹的复方丹参滴丸,即使作弊也未能通过临床双盲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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