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五”农村环境保护系列报道之环球视野
在我国，农民和农村似乎一直徘徊在城市边缘。放眼国际社会，究竟国外人是怎样当农民的？本期特筛选4个有代表性的国家——以色列、丹麦、新西兰和美国，我们期待透过这些国家的农业发展，思考我国农村发展的方向。
丹麦 没有“农民”的农业国
◆杨龙芳
丹麦是北欧一个农牧业高度发达的国家。在丹麦总共500多万人口当中，从事初级农业生产的人口只有4％，每个农民人均可供养225人的生活和消费。农民耕种的土地面积占国土总面积的63％。
丹麦没有山脉，也没有大的湖泊。广阔的原野上都是大小不等的农场，几个农场之间镶嵌着漂亮的市镇。在这片土地上，农民主要种植冬小麦和春大麦，以及油莱、甜菜、牧草和马铃薯等作物。
丹麦可以称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场主的王国”，全国大约有6.7万家农场，家庭农场平均拥有40公顷土地，87％的农场不雇佣帮手，主要依靠家庭内部劳力，这些农场都是私人经营。
根据丹麦农业部规定，农场主不得向自己的子女无偿赠送或遗赠农场。一个青年农民要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农场，必须首先积累一定的资金，或通过从抵押信贷社和银行得到贷款，然后按照当时的市场价格去购买农场。
在丹麦，为青年农民开设的抵押信贷机构为他们提供以土地为抵押的大额贷款，而抵押的土地就是自己父母已经营的土地。如果到期还不能交付利息或偿还本金，抵押信贷社将接管整个农场。
按照丹麦法律，抵押信贷机构允许的贷款量只能相当于农场总价值的70％，只承担最小风险。相反，给农民发放贷款的其他银行则往往有较高风险。实际上，这种途径往往可以缓解农场的资金短缺问题，给农场注入持续经营的新资金。
丹麦没有像中国那样的“农民”，都是清一色的“农业工人”，其农业经营的专业化很有特色。
自1970年以来，许多综合性农场逐渐演变成专业的养猪场、奶牛场，或专门从事耕种的生产农场。还有一部分专门养殖家禽、肉牛、毛皮动物，或种植甜菜、种子植物、室外蔬菜等农作物。
与这种形势相适应的是，丹麦法律规定，购买超过30公顷土地的农场主必须接受为期5年的农业学院正规培训，才能承担管理农业的责任，且农场主必须居住在自己的农场中才能获准进行耕种。
大量的农产品是怎样卖出去的？在丹麦，农产品出售由农民自己成立的农业协作社负责，每个农场主都是农业协作社的成员，农场主必须把他的全部产品提供给协作社建立的商业公司，而且公司不能拒收。农场主专管生产，商业公司管销售。
任何人，只要他拥有产品并接受把全部产品都交给协作社的约定，都可以参加协作社。为了防止协作社内购买产品时压级、压价，协作社内部通过选举或投票办法选择供货者。协作社有董事会，定期选举管理人员。通过协作社来解决卖方与买方的纠纷和利益冲突，这是丹麦沿袭了一个世纪的传统。
以色列 水危机下的高科技
◆朱永旗
以色列1个农民能生产92个人的食物。以色列农业产值只占GDP的1.5％，仅有2％～3％的人口从事农业。
以色列严重缺水。2100万公顷可用地中，适用农业的耕地仅占20％，农业用水占全部用水量的60％左右。以色列有《水法》，每个公民都有用水限额，农业和工业用水也都按计划分配。以色列自建国以来，农业生产增长了12倍，而每顷土地的用水量仍保持不变。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压力灌溉使以色列单位面积土地的耗水量下降了50％～70％。以色列80％的灌溉土地都是灌溉与施肥一次完成的。而用于废水灌溉的滴灌头，不仅能控制水的流量，并且能防止堵塞。
以色列所有灌溉方式都采用计算机控制。计算机可以执行多种操作程序，如根据水肥施用量与要求的偏差自动关闭灌溉装置，允许操作者预先设定程序，实行间隔灌溉等。
以色列的农民很“幸福”，只管生产不问其余。以色列奶牛饲养业要服从生产配额，生产配额由以色列奶牛协会制定，而产品价格则由政府部门控制。根据以色列法律，奶牛场不允许生产和销售未经加工的牛奶，这种做法有助于在保持供应与需求平衡的同时，使本行业得以持续发展并获得合理的经济效益。
以色列的计划农业也称为订单农业，农业生产由政府及协会根据前一年的出口量和国内使用量，以及市场未来四五年的走向来决定。
对于政府鼓励种植的农产品，政府给予适当补贴；市场需求达不到农产品供应量，政府也给予补贴，并告诉你不要再生产那么多了。政府还制定目标价格，作为农民生产经营的导向。
政府扶持农业还体现在财政投入上。以色列每年在研究与开发方面的投入约为8000万美元，占GNP的3％，是世界上在研究与开发方面投入较多的国家之一，而财政投入占了一半。
如同大部分生活日用品通过进口解决一样，以色列粮食也部分进口，它的高科技农业主要体现在经济作物上。以色列的花农都配计算机，50％的花卉生产是在先进的、由计算机控制的温室中完成。花卉有90％出口，其中新培育品种占50％。温室栽培西红柿每公顷最高达500吨，欧洲40％的温室西红柿用的是以色列的种子。
在出口市场上，水仙球根是主要产品。每年，以色列都要培育生产大约3000万头水仙球根。为了尽量减少农民生产经营的风险，农民可买农业保险，政府承担风险的50％。有国有公司运作的作物风险保险基金、农业自然灾害赔偿法给予保障。
以色列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体系完善程度之高，在许多国家还少见，这是以色列计划农业的另一大支撑。技术推广服务人员工作的核心部分是在农场、田间、果园完成，而不是在办公室或培训中心进行。
为减少化学品使用，以色列85％的柑橘种植园已经实行了害虫综合管理计划，利用黄蜂或其他昆虫等自然控制物来对付害虫。
以色列是最大的人均火鸡肉生产消费国。以色列人找到了减少蛋鸡在鸡舍中争斗的方法:利用一种家禽仿制品刺激家禽去啄它，从而减少它们相互间的攻击，提高蛋产量。
美国 农业商人的耕耘收获
◆陈颐
秋日早晨的阳光洒满牧场，笔者站在牛圈高高的木栏旁，看着杰克和南西夫妇俩骑着两匹枣红色的马，从牧场飞奔归来。
杰克是一个现代美国牛仔。“我们每天一大早就要把牛放出去早锻炼，然后再让它们自己散步、休息、吃草。我有500头牛，它们的生活很有规律。今天要给牛打针，注射疫苗。”杰克看着牛群，眼睛露出自豪的神色。
距离牛圈只有5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杰克的办公室。这里有前台接待员，台子上出售各式牛仔们喜欢用的刀具。杰克有自己的名片，最令人惊奇的是名片上印着种子图案和一行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我的人生哲学。”朴实而又简单的人生道理，是农民才能总结出来的。
杰克是一个现代农业商人。他不仅拥有5万亩土地和大群家畜，同时还开办了自己的公司。他送给笔者一本印刷精美的公司介绍画册，封面是从空中拍摄的种植水稻的良田，前言部分印着他和妻子的照片，以及公司对消费者的承诺:“致力于向你们提供最优良的水稻品种。”画册中还专门介绍了水稻种子的收割、储存和管理方法。
“美国农民是否都像您一样拥有这样大面积的土地、大批的牲畜以及大型农业机械？这在中国是难以想像的。这一切是否可以说是美国农业的特点？”笔者好奇地问。
55岁的杰克沉稳地回答说:“美国几乎每个农户都有几千亩土地。我们是怎样经营的呢？那就是高投入、大产出。我们的农机设备是从银行贷款购买的，一台拖拉机至少花十几万美元。我平时只雇几个劳力，再加上老婆、女儿也跟着干活，基本上就能做下来了。今天下午我们全家上阵收水稻，我那84岁的老父亲也会开收割机的。”
“您一生有没有遇到过比较大的农业损失？当农民会不会破产？”
“如果经营得不好，当然会破产，前一天还是地主，一夜之间便会一无所有。1981年我们几乎破产，我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探索多种经营的方式，不仅种田和养牛，还要经商。我的经商经验是从实践中学到的。我销售的稻种价格比别人的贵一倍，但是销路很好，因为我在质量上把好关。我认为，当今的农场无论规模大小，要想增产和增收，首先必须选择最新的优良品种。”
“一个现代商业农民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基本素质？”
“对一切新生事物的好奇心和对最新知识的追求，不断地学习，获得信息。美国有许多农业报刊，过去我们通过广播、电视获得农业市场信息，现在只需要在家里通过计算机网络，按按键盘就可以知道天下事。”
新西兰 向外看的国际视野
◆杨玛利
在新西兰这块翠绿的大地上，平均7公顷土地才居住一个人，平均1公顷土地养两头牲口。开阔空旷的国土上，最常与人相会的是牛、羊，最少见的是工业与厂房。
就是在这块土地上，新西兰农民把自己的农牧产品行销全世界，创造了自己的世界品牌，他们更创造了1/3世界奶制品外销量和1/4世界奇异果外销量的奇迹。
大多数新西兰人觉得自己距离世界很遥远，若不出去走走，会变成井底之蛙。因此几乎每一个新西兰人到了20岁上下完成学业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坐上飞机到世界闯荡。通常一趟旅行下来短则两年、长则10年。在认识世界之后，才回到新西兰定居。对新西兰人而言，向外看是十分重要的，不管生产什么，若只是以新西兰300多万人为市场，是不可能富裕的。农牧业也是如此。
在新西兰，农业概念包括生产、管理、制造加工、相关制造机械设备的研发、行销等，从农场到餐盘都是生意。
新西兰农民的素质都不低。以肉品为例，根据新西兰肉品局调查，65％以上的经营者都具有农牧大学学历。
小时候在农场长大的保罗与克莉斯汀，婚后原本都在都市经营小型工程公司。15年前他们决定再回到儿时的生活:当农夫，以养肉牛为主。他们用平生积蓄按照法国城堡式农庄的设计建造了一栋每个房间都面向湖水的新屋，除了自住也经营旅馆，接待外国游客。10年前女主人因为喜欢薰衣草，在农场开辟了一小块土地种起了薰衣草。谁知越种越多，最后她们决定要制成精油销售。尽管只种了1.2万株，精油年产量只有几千瓶，但是克莉斯汀想到的是国外市场，她正积极寻求新西兰贸易局帮忙，希望参加在澳大利亚或者其他亚洲国家举行的商品展。
新西兰在1984年取消农业补贴。没有补贴的农业看似劣势，但新西兰农民却又将它转变为优势，发展出目前世界上少数有效率、有竞争力的农牧业体系。目前新西兰60％外汇收入靠农牧林业产品创造。
由于人少、经济体小，新西兰先天有着势单力薄的劣势，这也让新西兰人更知道合作的重要性。
研究新西兰的农民合作史，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新西兰最大创汇产业、占23％外销产值的奶制品。在1930年，整个新西兰奶制品加工、外销公司有四五百家，到了40年前剩下60家，20年前还有16家，之后剩下3家。直到几年前，这3家再合并成为一家，并取名Fonterra。
Fonterra囊括了整个新西兰97％的奶制品生产量，1.4万多个股东农民一共养了350万头牛，组成世界最大的奶制品外销公司。由农民代表组成的董事会，聘请专业制造、行销人员，管理海内外27家工厂以及全球7000多名员工。
新西兰农产品的国际化离不开创新研发。新西兰每年投入超过600万新币的研发经费研究奇异果。为了增强吸引力，出口商将从中国引进的猕猴桃改名为“奇异果”(Kiwifruit)，让其漂洋过海，并于1998年上市新品种黄金奇异果，售价比绿色奇异果贵70％～80％，大大提升了产品的附加价值。
编辑点评
农业精细之路何在？
◆曹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就是曾经烙在中国人脑海中的农民形象。打开视野看世界，现代农业的高科技和精细化，让我们定势的思维开始求解。从灌溉施肥到开拓市场的科学化，从生产结构到污染防治的精细化，农业生产正在变革。
我国农业要想健康发展，就必须打破资源瓶颈。如何在有限的土地上、用有限的水资源，生产出高效的农产品？以色列给出了答案:节约。
缺水和少地，是以色列面临的最大挑战，但正是水危机和土地紧缺造就了以色列的高科技农业。细致收集地表径流、生活废水、苦咸水等各种水资源，用于农业生产；因地制宜采用先进的喷灌、滴灌、微喷灌和微滴灌等节水灌溉技术，不允许浪费一滴水；实施生物防治虫害、采用计算机控制生产；可以说，以色列将农业节约化生产做到了极致。
我国农业要想彻底摆脱环境污染之困，就要从根本上调整农业产业结构。如何调整产业结构？经营者怎样合理配置资源？新西兰、丹麦和美国的做法给出了启示:高效。
农场主必须经过专业的农牧学培训，农产品出售由专业的农村协作社负责，综合性农场逐渐演变为专业性农场，农场经营者要选择优良品种种植，农场的牛要散步、休息、锻炼、注射疫苗。从农民素质到综合协作，从经营方式到选种养殖，或许这些做法不能给出我们最直接的答案，但在一个个细节中，我们不难看到各国发展高效农业的策略。
打开思路，或许会柳暗花明。正值“十二五”深化农村环境保护之际，学习借鉴国外节约、高效农业的发展思路，也许能从根本上破解我国农村环保治标难治本的困境，进而朝着农业可持续发展的方向不断迈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