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刷到一个守村人的视频,突然想起了鸡公叔。
鸡公叔至少大我十几岁。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已经从部队复员了。
记忆中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儿,一个人住在一个破旧的木皮屋里。
家徒四壁。
那时大家都很穷。
我不知道鸡公叔的经济来源,或者是复员时部队给了一些钱,或者是我们称为波昌爷爷的他的叔叔一家多多少少地接济。
总之全村子的人从来没有看见他劳动过。
鸡公叔壮实,说话声音洪亮,又是复员军人,身体素质应该很好。
在当时还是记工分的集体经济下,应该算一个很好的劳动力。
可惜,后来残疾了。他每天拿着一条凳子,拖着腿走路。
走得不远,就在村里附近转转。
村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大人们说他的腿病是装的,就是不想干活。
我们这些小孩看着他拖着腿走路,不由得会产生惧意。
我与鸡公叔没有交集。
后来读初中读高中,每次回到老家,还是会见他拖着腿走路。
我跟他不寒暄,不打招呼,甚至连颔首示意都不曾有过。
不知何时,再回老家已经不见鸡公叔的身影。
陆陆续续,村里昌字辈的同族爷爷们相继离世,文字辈的叔伯们也相继变得苍老。
我回老家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少。
有一次清明节回到老家,顺道拜访了伯母。
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会,我突然想到了鸡公叔。
我问伯母,村子里的那个鸡公现在在何处呢?
伯母的回答非常不经意:不知道,或者死了。反正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见他出现在村子里了。
伯母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更有灰心之感。
这样的人谁会在乎呢?一辈子好吃懒做。
我问伯母,你怎么知道他好吃懒做?他不是有残疾吗?
伯母的解释跟几十年前村民们的质疑是一样的。
伯母说鸡公叔的残疾是装的,有人曾看见他带着凳子蹚水过河。
蹚水过河时天将黑未黑,他四处瞅了瞅迅速过河。
过河后仍然拖着身子。
一个老人没有撒谎的必要。
这么说来伯母说的话可信度比较高。
对于这么一个在全村人眼里都是一副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形象的中老年鳏居汉,自然没有多少人关心。
没了就没了,死了就死,流落在何方,是否还活着,何姓何名,又有什么关系呢?
鸡公叔还算不得守村人。
他也没有那种“为村子消灾挡难,把所有的厄运挡在自己身上,今生苦是为来世福”的功劳。
即便有村子里的人提起他,他也注定是以负面形象出现在老一辈人们教训的口吻里。
这么说来,我能够想起他,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那个年代,好像每个村子里都有这么一种人物。
(图片与文章内容无关)
无关紧要,无足轻重,偶尔出现在人们话题里都是一种不屑的语气。
似乎他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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