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陆某摔伤后的冲突

——接待来访系列故事之一

2004年上半年的一天，我校三（2）班的四个同学在课间玩耍时，金某同学一推，推倒两个同学，连环跌，最后使第三个同学陆某的头撞在柱子的棱角上，撞伤了。几次做CT，脑部瘀血，停课一个多月。

当时，我们劝金某的母亲掏出500元暖暖陆某家人的心。金某的母亲一口否认他儿子的责任，坚持不掏钱，泼水不进。很正常，我们告诉她：如果打官司，可能现在赔出的钱，还不够打官司、请律师。而打官司，对我们也不利，我们不怕出钱，这么大的学校，这种小官司还打得起，但我们没时间。打官司对大家都不利。她不听。最后陆某看掉了两千多元钱，请她掏1500元，其余的由保险公司和学校承担，少于1500元，我们不让步。她还不答应。我恼火了，说她再不愿意，请她法庭上见，让她尝尝打官司的好处，以后这种人才知道教训。李卫忠副校长说让他再做做工作，结果谈到她出1200元，其余的由保险公司出。她出了1200元后，这学期保险公司赔给了陆家800多元，超过了医疗费，学校一分钱也没出掉。

陆家是受害方，事故发生后请了户族中两三个男子汉来交涉，来势汹汹，想逼我们学校拿钱看伤，因为金某家坚持不拿钱，他们选择了纠缠学校。他们大约以为学校的钱是国家的，容易拿。我让他们坐下，向他们介绍了过程，表达了对陆某受伤的同情和积极协调处理的态度，他们不理我这一套，而且将我的话全部录了音。他们是用微型录音机录的，放在我办公桌前的茶几上。开始我也没在意，他们离开了，李校长才告诉我。当时，我和李校长同时接待他们，不是我一个人。我说没事，没什么把柄留给他们的。我怎么可能说漏嘴呢？他们坚持两点：一是学校有责任，二是学校应拿钱治陆某的伤。我耐心地解释：“你们这样认为是有道理的，一般人都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不完全是这样。学生在学校受伤，学校有时有责任，有时无责任。假如什么事故都有责任，学校早就关门了，没人敢做校长、老师了。因为学生，一千多个，都是‘活口畜牲’(方言)。有的人家，几个大人，一个孩子，孩子也可能摔伤摔疼呢，何况学校？”他们无言以对，我又说：“关于拿钱这事，我向法院咨询过，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家长先拿钱治孩子的伤，待治疗结束，看总费用多少，造成事故的原因是什么，几方应承担责任，分别承担多少责任，然后作出相应赔偿。如果学校确实有责任，我们决不推脱；我们不拿钱，你们也可以起诉。”这是从法理上分析给他们听，接着我又说：“虽然我在这里做校长，我有权决定拿钱与否。但我这个权不能随便用。现在先别说学校有无责任，假如学校没有责任，这个钱拿出去，作为集体的学校，谁来向你们追回这个钱？我不成了老师们笑话的对象？再有，假如你们这么一吵，我就把钱给你，以后我们怎么处理这种事？老实说，这种事，假如就这一件，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们早就拿钱出来了，但谁也没办法保证以后不出这种事。我真有我的为难，学校是共产党的，我这个校长不可以要怎样就怎样。”这是从“情理”上分析。

但他们还是不吃这一套，坚持说，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拿钱，不管我怎么说。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知道他们已无法辩驳我的话。他们还坚持原先的态度，已经显出其横蛮了。但我洞悉，这种人不过是市井之徒，枉充英雄豪杰，肯定是陆某同学的母亲请他们出面，他们承诺一定能将钱拿到。但我还得应付他们，也不能露出对他们的不屑。我说：“真没办法，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认为不妥，可以到法院告我们，我们等。”他们威逼说：“我们才不上法院呢(他们敢上法院吗？)，你们今天不拿出钱，我马上叫一汽车人来。”我还是笑笑说：“我建议你们不要叫一汽车人来，但我无权阻止你们叫人来。再说，你叫人来，我们也不怕。”交涉到这个地步，就显示出了我的刚性，坚决不让步。这时李校长已到东校长室去了。他们中的一个拿出手机打电话，真的叫人来。我站起身，走到东隔壁办公室，对李校长说：“叫人把学校大门、小门关起来，真有一汽车人来取闹，马上打110!”这是对无礼态度的强硬的应对措施。我仍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沉着地等着他们叫的人来。结果呢？有人会来吗？鬼也没来。事后，我也记不得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应该是极无趣，灰溜溜，自己找了个什么借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