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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锢之祸,汉朝知识分子的大劫难(五千年的点滴)

西汉有个巫蛊之祸,东汉也有一个党锢之祸。党锢之祸受到牵连的人没有巫蛊之祸那么多,但是对于知识分子来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有点儿像秦始皇的焚书坑儒。

所谓党锢之祸,针对的是党,在当时叫做党人。党人的说法肇始于汉桓帝即位初期,他的老师叫做周福,桓帝登基之后,把他封为尚书,国务院办公厅主任。当时周福还有一个老乡叫做房植,这二位各成一派,这两派的人还互相看不起,学术和言行上互相攻击,逐渐形成两派,逐渐形成所谓“党人”的说法。

这两个人虽然启动了“党人”这个概念,但是后来的党锢之祸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党锢之祸的主角,是当时的河南尹李膺、汝南功曹范滂等一批士人知识分子出身的官员,他们因为执法严明,敢于批评权贵而闻名,在太学生当中享有很高声望。但是当时宦官专权,士人和宦官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党锢之祸就是他们之间斗争的爆发。

当时有一个风水先生叫张成,据说他推算出来皇帝即将要大赦天下,其实大概就是这个人消息灵通,对朝政比较了解,知道马上要大赦了,赶在大赦之前,让自己的儿子杀了自己的仇人。反正马上大赦天下,就没罪了,直接放出来,白杀个人,何乐而不为?

当时李膺担任河南尹,洛阳市长,当时市长也管司法。张成的儿子杀人,自然要抓。但是刚抓完就天下大赦了,按照要求,张成的儿子就要被无罪释放。张成很高兴,就等着放人,给自己儿子接风洗尘了。李膺很生气,你这就是钻国家的空子,故意杀人。李膺决定,这样的人不能放走,否则是祸害,虽然有大赦令,还是把张成的儿子杀了。

张成自然是很生气,他跟宦官关系一直不错,宦官还把他推荐给皇帝算了几卦。张成要动用高层的关系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他让自己的徒弟上书状告李膺,告的不是杀他儿子,而是交往太学生,在太学生当中妄议朝政,诋毁皇帝,还有一些违反当时道德准则和公序良俗的言论。皇帝生气了,下圣旨,所有跟李膺这批人交往的都算是党人,全抓。而且昭告天下,说这些人阴谋颠覆朝廷,祸害百姓,罪大恶极,让天下人都恨这批党人。

李膺和几个当时名声最响亮的党人不出意料地被抓了,根据审理结果,有二百多人都在抓捕范围之内。这些人有的被抓,还有很大一批人跑了。跑了不行,诏告天下,画影图形,悬赏缉拿。朝廷派出的缉捕使臣一批一批的,经常能在道上互相碰见,问候一下,交流交流抓捕心得什么的。

恐怖的气氛持续了一年,当时的尚书霍谞、城门校尉窦武上书皇帝,为这些党人作了点儿辩护。皇帝这会儿也从火头儿上下来了,下圣旨,把这些抓进大牢的党人放出来,但并不是无罪释放,而是回家监视居住。所谓“禁锢终身”,就是一辈子不许离开自己家乡。这些人的名字还记录在案,属于打入另册的,随时关注动向。这就是所谓的“党锢之祸”。

但是这个党锢之祸反而让这些人扬名天下,天下人都知道这些人敢说敢做,是正直的人,还把这些人分类排序,冠以“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称号。这里面怎么还有厨子?这个“八厨”可不是厨师,说的是他能够花钱救人,也就是敬佩党人,愿意帮助他们的富户。

这里面有一个张俭,属于“八及”之一,所谓“八及”大约就是中介加讲师,就是介绍这些党人的粉丝见到自己的偶像,跟他们求学;或者整理这些党人的学说,给求学的人去讲解。您可能听说过谭嗣同那首著名的绝命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其实这首诗的第一句就是“望门投止思张俭”,说的就是这个张俭。

宦官发现他们不但没有打倒党人,反而给他们扬名了,很不痛快,还得接茬儿打击。中常侍侯览找来了张俭的老乡朱并,让他上书告发张俭和自己的二十四个老乡拉帮结派,发展党人组织。只不过朱并错把张俭放进“八俊”里面了。不过这个不重要,你是什么称呼也不成,朱并告发这些人还把自己的组织人员名单刻在石头上,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团体,这里面的头子就是张俭。

汉桓帝立刻下旨,捉拿张俭。大长秋曹节借词儿让司法部门把当初放回家监视居住的李膺等一百多个人又抓回来,这些人都没有能够再次走出监狱。还有百十来人,有的已经死了,或者提前得着信儿跑了。

按但是这个时候党锢之祸扩大了,有心术不正的人,跟别人有仇,发现这是个机会,直接到司法部门告发说自己的仇人是党人,司法部门问都不问,直接就抓。有的成功报仇,有的仇人被抓进去之后也反应挺快,直接反咬一口,这位也进去了。主管官员不管那个,只要有人告发,你就是,别管你之前告没告过别人,反正多一个就多一份功劳,最后牵连了六七百人。

您可能发现,这个数字比巫蛊之祸小多了,那是两万多。没办法,党人这个有个门槛儿,党人都是知识分子,起码你得认字儿吧,这跟随便埋个小木头人不一样。官吏也都不是傻子,再怎么说也不能抓一个大字不识的进去,而当时文盲率又比较高,所以绝对数字少了很多。但是也正是因为党锢之祸只在知识分子当中蔓延,而当时识字的,特别是知识分子数量并不多,所以这个数字按比例来说,仍然触目惊心。

到了汉灵帝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皇帝,给党人辩护,希望皇帝赦免党人。但是但是曹鸾没想到,这个举动不但没有帮了党人,反而给自己的惹祸了。汉灵帝勃然大怒,直接把曹鸾抓来杀了。盛怒之下,传旨各地州郡,把这些党人的门生故吏,也就是他们的学生、和老部下,还有他们的父子兄弟,凡是当着官的,一律免职,每个人都牵连五族。您都听说过诛九族,这个没那么多,但是面也不小了。

光和二年,上禄县长和海上书,说牵连的面太大了,让皇帝手下留情。汉灵帝同意了,所有的党人,只牵连爷爷往下这一支儿,爷爷的兄弟及其子孙就不波及了。否则打击面太大,朝廷也选不出官来了,还是那句话,总不能让大字不识的当官吧。选材面本来也不大,再去掉这么一大批人,真就没人了。  

后来黄巾起义爆发,中常侍吕强跟汉灵帝说:“党锢事件延续的时间太长,民间有大量的不满情绪,要是不缓解一下,这批人要是跟黄巾叛贼牵扯到一起,对国家威胁太大。”汉灵帝一想,确实是这样,党人都是有学问,有见识的,跟黄巾军那些只知道瞎打乱撞的农民不一样,一旦他们结合到一起,局面不堪设想。这才下旨,赦免党人。杀了的也就杀了,被流放的都允许回家,党锢之祸才算结束,但是东汉王朝也差不多要完了。

党锢之祸持续二十多年,对于知识分子起到了扫荡的作用,当时有点儿追求,有点儿抱负的知识分子基本上都被国家机器碾碎了。这场人祸看似皇帝被宦官蛊惑,宠信宦官。其实源于皇帝对于知识分子的反感,知识分子是要说话的,对于朝政总是有很多的不满意,总是会有批评。只知道唱赞歌的不是知识分子,那叫癞皮狗。但是皇帝就喜欢癞皮狗,不喜欢爱说话的知识分子,所以才急于除之而后快。其实他不知道,批评他的才是真为他好的,想帮他治理好这个国家的。也许批评得不那么客观,不那么准确,但是没有批评的声音,这个王朝就会立即走向下坡路,直奔灭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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