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弹了，这是亡国之音！”师涓弹奏得出神之际，晋国乐师师旷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按住七弦琴，对师涓说。 

师涓的“亡国之音”，是为卫灵公而弹的。

 

公元前534年，卫灵公出访晋国，才华横溢的乐师师涓随行。途径濮水，天色已黑，卫灵公的出访团便在濮水边的驿馆住下。

 

时值初夏，夜风拂面，濮水河上，粼粼波光。夜半时分，卫灵公忽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新奇悦耳的琴声。

卫灵公屏息静气聆听了许久，兴奋地问左右侍从：“你们可曾听到那琴声？”左右侍从们忙了一天，哪有雅兴听琴，都说没听见。

 

卫灵公觉得奇怪，命人找来刚睡下的师涓，卫灵公对他说：“我刚才明明听到了美妙的琴声，可左右侍从却毫无所闻，是他们耳朵有问题吗？你去找到这若鬼神般的琴声，把它记录下来。”

 

师涓领命而去，来到濮水河边，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调弦抚琴，倾耳细听，追踪那忽隐忽现的琴声……

 

（濮水河边记录那忽隐忽现的琴声）

第二天清晨，彻夜未眠的师涓告诉卫灵公说：“臣昨晚已记录下那琴声，已经会弹奏了。”卫灵公马上命师涓弹奏这濮水上的琴声。

 

师涓焚香操琴，正襟危坐，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卫灵公一听，师涓弹奏的琴声与他晚上听到的濮水上传来的琴声丝毫不差，卫灵公高兴地称赞师涓说：“你真是卫国天才的乐师啊！”

 

过了几天，卫灵公一行到达晋国，晋平公以东道主身份盛宴款待客人，欢迎的宴会设在施夷高台上。

宾主双方频频举杯，酒酣耳热之际，卫灵公对晋平公说：“酒席宴上，不如来点美妙的琴声。”

 

晋平公正要召乐师师旷来弹奏，不料卫灵公说：“别急，我这次带来了一首新奇的琴曲，想让你听听。”晋平公亦酷爱音乐，一听说有新曲，非常高兴，卫灵公就命师涓弹奏。

 

师涓调好琴弦，开始弹奏起濮水岸边听来的神秘琴曲，晋平公全神贯注地聆听，卫灵公更是听得喜形于色。

正当师涓弹奏得出神之际，晋国乐师师旷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按住师涓的七弦琴，说：“不要再弹了，这是亡国之音！”

（左侧为卫灵公）

 

师旷的话惊得两国君臣皆面面相觑，晋平公有点不高兴，觉得师旷在危言耸听，不高兴说：“此话从何讲起？”

 

“这不是什么新奇的琴曲，而是商朝乐师师延为商纣王所作的靡靡之音。请允许我为二位大王讲讲这支曲子的故事。” 师旷说。

“当时商纣王耽于酒色，贪图享受，又宠幸妲己，为了修建豪华的宫殿楼台，不惜横征暴敛，刮取民膏，又四处搜求珍奇好玩，充实宫廷摆设，还扩大沙丘宫苑，征用上万民夫修建鹿台，用美玉珍宝装饰，金碧辉煌，豪华无比。”

“并逼迫百姓从深山密林中捕捉珍禽异兽，豢养在沙丘宫苑里，还令师延创作淫荡的乐舞，师延不从，商纣王以死威胁，师延无可奈何，创作了靡靡之乐，称之为「北里之舞」。”

“据说，这种靡靡之乐能使人神魂颠倒，「北里之舞」跳起来能迷魂夺魄。商纣王对这种乐舞大加赞赏，传命征集天下美女，将池塘里灌满酒，树林里挂满肉，让男女在酒池肉林里互相追逐嬉戏，听着靡靡之乐，跳着「北里之舞」，通宵达旦地吃喝玩乐、歌舞淫戏。”

（选了张好看的“酒池肉林”，意思意思下）

“商纣王沉湎于这种软绵绵的乐舞之中，不治理国家，也不顾百姓死活。后来，被武王兴兵讨伐，身败国亡。师延则向东逃跑，走到濮水边，感到走投无路，抱琴投水自杀。这首琴曲一定是从濮水边上听来的。”

师涓听后大吃一惊，诧异地点点头，心中暗道：自己不仅琴艺不如师旷，就是学识亦无法和他相比，更加钦佩师旷，说：“如乐师所言，这琴曲，我从今后不再弹奏了。”

“这种音乐能令人失德忘政，能使人意志消沉，整日饮酒作乐，不务正业，乃至亡国。这种音乐很不吉利，谁先听到它喜欢上它，谁的国家必会削弱。” 师旷又接着说。

可是，师旷这番高谈阔论，并未打动晋平公。

他对师旷不满意地说：“我生平就是喜欢音乐，你是知道的。濮水边上的琴曲即便是亡国之音，那也是前朝的事情了，我不管音乐象征的是什么，只想听师涓把琴曲弹奏完。”

师旷坚持己见，说：“健康的音乐可以培养人们的高尚情操和纯正品格，使人精神振奋，积极向上；靡靡之音则腐蚀人们的灵魂，消磨人们的意志，使人贪图享乐，颓废堕落。一国之君，应该聆听那健康优美的音乐，而不应该喜欢那颓废的音乐。”

晋平公听了仍坚持让师涓弹奏完琴曲，师涓无奈，只得继续弹奏，当最后一个音符刚刚消失，师旷又正告晋平公说：“商纣王沉迷靡靡之音而亡国，大王应引以为鉴，不能让这种音乐在宫廷里得以泛滥。”

然而，晋平公亦无动于衷。

低层次的乐音悖逆天道中庸的原则，对人性的宣泄毫无节制，会引导人走向颓靡或暴戾的极端，最终毁灭人性，是亡国之音。

而高层次的乐音，符合正道，使人在享受音乐的同时，受到熏陶，涵养心性。

“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 三年后，晋平公终因贪色淫逸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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