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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高沙的冬》//作者:赵聪//知秋文学



    高 沙 的 冬


       

    在湘西南静谧一隅,有一座高沙古鎮。我在古镇度过童年少年时代里8个春夏秋冬,尤对高沙的冬印象深刻,其中夹杂着多少的爱意浓浓。

    高沙的冬,从11月底开始,一直持续到来年2月中旬,是高沙一年里最冷的日子。





    高沙的冬,在迎来一场下了两天两晚的初雪过后,那飘飘洒洒的雪花仍扎根不深,入土即化,只是停留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上,只是停留在柳山里大片大片的树林里,只停留在菜园子里的菜叶上,停留在蓼水一点就破的薄薄冰层上,停留在孩子们堆砌的雪人和雪山上,小镇成了半冰雪世界。




    行人走在长长的兴隆街上是看不到一丁点雪的,雪在行人的践踏下已成一滩污水,湿滑泥泞。雪水将青石板下的黑土浸出,坑坑洼洼里全是浑浊的黑水,走在上面胆颤心惊,随时会滑倒或被污水溅满一身。但是,店铺照开,小贩照来,街上仍车水马龙,而且随着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街上也愈发地热闹了,年味也一天天的浓稠了。

    高沙的冬,雨雪霏霏,绵绵不断,久雨无晴,阴冷潮湿。外面天寒地冻,穿多厚的棉袄棉裤,戴多长的狗皮帽子,也冻得哆哆嗦嗦。但高沙人自有对付这种湿冷天气的办法。高沙过冬有三宝:火桶皮趿长棉袍。


        火盆和烘罩


        火桶


    高沙的冬,离不开火盆、火桶、火笼、火箱。火盆,蓼湄中学教师房间里冬天必备的御寒用品。每天早晨,工友袁通文便提着一只内装满烧得红红木炭的铁撮箕,走到每一位老师门口,将几块红木炭放在老师的火盆里,作为火种,再加上几块木炭,一盆炭火便制作好了,并为老师送来一桶热水。火桶之类的用具都是镇上住家人家使用的,火桶是下大上小的只有半边的木桶,底部铁板上搁一铁火盆,桶盖是漏空的,人坐在桶上,将长袍后襟盖住火桶,下面热气直喷上来,全身都暖暖的。高沙街上店铺里的老板都坐在柜台后的火桶上,等待顾客上门。火笼是用竹子编织的带提把的竹笼,里面放一小火盆,轻巧便携,冬天提着可坐可走。长者们穿着长棉袍,将小火笼放在袍子里屁股后面,提着串街走巷,谈天唠嗑。高沙街上的铺子里,伙计提着火笼招呼着行人:进来坐坐,烤烤火哦!既是热情,也是生意经。火箱,顾名思义,是一大箱子,和火桶原理一样,只是在火盆上安装了漏空的木隔板,人坐在火箱宽宽的边缘上,脚放在隔板上,如上面再盖上一床小被子,那火气一点也不外泄。一家人围坐在火箱里,嗑着瓜子,道着家常,家人闲坐,炉火可亲。大的火箱有如床大,固定一处,里面可放一张小饭桌,围坐吃饭,有趣而温暖。客人来了,立即请入火箱,盖上被子,吃零食聊天。人在冬天,一盆炭火让人没有了距离,给人带来了温暖。外面再大的雪,再冻的雨,再烈的风,也拒之门外了。


        火笼


        火箱



    高沙的冬,时常可见雨雪天里泥泞土路上穿着皮趿行走的人,听到皮趿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木趿,一块木板上带一根人字或一字形的绳子便成了最简单的鞋。皮趿,是高沙一绝,冬天穿皮趿,不怕地滑不怕脚冷。皮趿鞋,就是那种上面是硬硬的猪皮制的面、下面用四个5厘米高的铁爪做底的笨重的鞋,可将穿有棉鞋的脚伸进去,走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对大人来说,穿上可快步走,而对孩子来说,重是重了点,但脚暖和,走到学校教室门口脱下皮趿子,放在座位下面,棉鞋干干净净的。我上小学时也吵着让母亲给我买了一双小皮趿子,因不习惯和太重,上学路上一步三停,艰难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学校,卸下皮趿人一下轻松了。一周之后也习惯了,便与皮趿子相伴一冬了,直到进了中学才将皮趿子束之高阁。那时的学校都设在祠堂里,祠堂都是相连互通的,除了天井外,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成立于1905年的高沙蓼湄中学,就是全廊道封闲式完全中学,里面的人一般不出校门,雨雪不侵,行走无忧,只专心读书好了。

    高沙的冬,人人穿着厚厚的拖至脚踝的长棉袍以御严冬,男人穿黑色灰色绛色蓝色的,女人则穿着各色的或大花小花的长棉袍。大年初一早上,妈妈们定给孩子们预备好一件新棉袍。从一入冬,妈妈们便忙着将一年省吃俭用攒下的不多的钱,上布店买布,将旧棉花送棉花街店里弹一弹,日里没时间,晚上等大家睡了,才在一盏一根灯芯的煤油灯下缝制棉袍,一针一线里缝进爱意。压岁钱是没有的,但新棉袍是少不了的,这也是孩子和大人过年期间最有面子最开心的事。当然,穷苦人和苦读书的就另当别论了。蓼湄中学的学生是从没见有人穿长袍的,通常老师都穿。我仍记得初到高沙的那两年,过年穿上拖至脚踝的新棉袍,跨高门槛时,母亲便叮嘱说:"把新棉袍撩起来,别弄脏了!"现在母亲的话语仍在耳畔传来,可母亲早已离我远去了。

    高沙的冬,是很难见到太阳的。久雪之后偶尔露出一轮簇新的太阳,那是全镇人大喜大忙之日。一早,那阴霾渐散,空气里散发出紫外线的味道,于是大人们忙碌起来了,在不大的天井、不宽的街边牽起密密交叉成各种图形的粗绳,将被子、垫子晒上,女人们卷起高高的䄂子,坐在木脚盆旁洗那些久穿未换的脏衣服,乘太阳正好赶紧晒出去。

    当然,太阳天忙的是大人,乐的是孩子。关闭在家多日的孩子们伙着跑到蓼水旁用树枝挑开薄薄的冰层,取上一块送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咬了吃;在柳山里的雪地里滚雪球、打雪仗;找權木丛里红红的小酸果吃……可回家定遭妈妈揪着耳朵一顿好打,因为昨晚烘干了的棉鞋已能挤出黑水了。

    高沙的冬,最让人爱的是那些年货了。高沙人过年少不了熏肉、糍粑和米酒。


        高沙人家堂屋里的火塘,火塘上的熏货


    十一月下旬,天开始冷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了,熏制腊肉是少不了的。高沙镇上人家的大堂屋里都有一个火塘,地上挖个方坑,烧柴火或木炭头,上面架一个圆形三脚架,也有一大一小的,小的上面永远是一鼎锅热水,随时可用,大三脚架煮饭烧菜燉汤用。火塘里散发着热乎乎的暖气,扩散到整个屋子里。火塘上方横着吊有几根长竹竿,腌制好的腊鱼腊肉腊肠腊鸡腊鸭腊猪头,血粑豆干小鱼小虾小田螺,只要能吃的都往竹竿上挂。柴火火大煙大,冲着腊货煙熏火燎,腊货在此过程中由红变黄,由黄变黑,不到30天便改头换面由鲜变腊了。切开,那红得透亮的肉面令人垂涎欲滴。血粑是湘西南的特色熏货,是用半肥半瘦的猪肉丁和猪血再加调味料揉成大丸子,搁在竹篮里挂在火塘上的竹竿上熏制而成,外皮红黑色,那红是因了猪血,那黑是因了猪肉,上面掺杂着点点白色,那是因了肥肉丁的缘故。血粑是熏货里的极品,少有送人,儿子女儿从外地回家过年,腊肉、血粑是离家时妈妈的礼物,而且千叮咛万嘱咐:"这些东西留着自己慢慢吃,想家了,想妈妈了,拿出来蒸一块!"若说送礼,一块腊肉,两个血粑,那是最重的礼了。



        高沙熏货之极品一一猪血粑


    高沙的熏豆干也是一道美味。有一种是长时间煙熏火燎颜色发黑硬如石头的熏豆干,吃时需泡发几小时,与腊肉一起蒸上一小时,豆干沾上腊肉的油,不那么干了,很是劲道,也是年夜饭上必备的腊菜,现在网上仍见有武岗熏豆干卖。另一种熏豆腐干是一种家常菜,长方形厚厚的鲜豆干略略熏成黄色即可,表面一层诱人的金黄色,看着就好吃。切成片炒肉片、炒青椒、炒蕌头叶子,都是高沙人入冬后饭桌上最好的下饭菜。我对高沙的熏豆腐干情有独钟,熏豆腐干那些许的煙熏香,软软的白色的豆腐味,加上蕌头叶子另类的口味,让我食欲大增,一个菜也能干掉几碗饭。所以母亲年夜饭上一定要上一道熏豆腐干炒蕌头叶子。



        高沙的熏豆腐干


    很多商铺就开在堂屋里,一半是火塘,一半开铺面做生意,两头兼顾。客人来买东西,老板娘总会请顾客去火塘边坐坐烤烤火,喝杯热热的茶,顾客总要盯着竹竿上的熏货仔细地看,大声地赞:"老板家的熏货真是全呀!这么多,吃到明年冬天也吃不完呀!"老板娘开心地笑道:"是呀,过年来我家吃腊肉哦!一定要来哦!"

    高沙的冬日里,走在小街小巷里,耳畔传来咕咕咕的沉闷响声,空气中弥漫开来糯米的清香,心头顿时有了甜甜的暧意,那是每家每户必办的事情:舂糍粑。那门前过道上平日里不常用的石臼,到了年边头上,便成了抢手货了,石臼不是家家都有的,不过主人也乐意借给邻居用,排着队来自家石臼里舂糍粑,主人也讨个吉利。那咕咕咕的声音带着甜甜的味道把高沙冬的阴霾吹散了,带来了全镇人的盈盈笑声,舂出了浓浓的年味。


        舂糯米饭的石臼


    糯米糍粑白得透亮,中心点上红,那个好看,没法形容。糍粑可用油煎,也可火上烤。冬天家家屋里不是火塘便是火盆火桶火笼,火上架上叉开的火剪,将糍粑放上,下面不能有明火,糍粑在微热的温度中慢慢吸收热量,两分钟后,糍粑开始饱胀膨松起来,並越来越饱满,紧接着从面上开始裂开一条缝,接着两条、三条,直至中间全面开花,糍粑就烤好了,香气也点点散出,甜香味飘洒滿屋。拿张纸将糍粑包着,从边缘小口小口地咬着,那甜那糯那香,至今想起,仍口有余香。这糍粑要保存得法,否则几天就生毛霉变了,需要用清水养着,水一浑马上得换清水。记得在蓼湄中学,寒假过后的开学前两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家窗前的竹竿上挂满了学生送来的熏货,水桶里装满了送来的糍粑。课间十分钟都可赶回家中烤好一个糍粑,然后边跑边吃赶去教室上下一堂课。



        面上开花,糍粑烤好


    高沙的冬,吃自家釀制的糯米甜酒是最美不过的事情了。年前,男人们舂糍粑,女人们釀米酒。她们把早已准备好的上等糯米洗净后上笼蒸熟,凉透后放入大缸内,加入米麯拌匀,米麯要不多不少,多了不甜反酸,少了出不了酒,寡淡无味。这门手艺还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的,其中未知数太高,于是有人便请了隔壁邻居家经验老道的婆婆来家做。这做糯米酒还真是怪,指导是不行的,非得她亲手做才能做好,她的这双手可真神了,你还不得不信。接下来将缸封口,用棉被包裹,放在离火塘不远的地方,等待热度上来,米麯便在糯米饭里发酵。三天过后,打开缸口看一看,如果一股酒香味扑鼻而来,那扒开的小坑里溢满了酒,那糯米饭也成洞状,水汪汪的了,那说明成功了,一家人皆大欢喜,这个年肯定过好了。此时,将酒缸移至冰凉处,酒釀不再发酵。那糯米酒里的水叫酒,那糯米叫糟,一般大人喝酒,小人吃糟。年夜饭除了各种大菜外,一定要有糯米甜酒助兴,无酒不欢,有酒才醉。年夜饭大菜上桌,女人们这才小心翼翼地端出那几天前做好的糯米酒罈子,轻轻揭开罈口用白布包裹的盖子,一股甜甜的酒香味扑鼻而来,一家人凑上前来直呼:"好香好香的甜酒呀!"一种温暖甜醉的味道扩散在了家里每一个角落。甜酒端上了桌,男人们带着孩子便到大门口放了一挂长长的鞭,那喜庆热闹的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是在告知镇人:我家年夜饭开吃了!我家在过除夕年了!这家放鞭了,那家赶紧地跟着放,那红光满天、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将高沙的年味推上了高潮!在鞭砲声中,家人们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腊肉,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火塘里塘火熊熊燃烧,饭桌上亲人杯盘交错,在酒精的作用下,个个红光满面,人人喜笑颜开。吃饱喝足了,人也醉了,钻进早已用火笼烘热了的被窝里,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年的大年初一了。


        一缸香甜醉人的糯米甜酒做好了


    高沙的冬,少不了过年餐桌上的年光萝卜。过去的高沙穷人还是多,一般也不大吃肉,只有逢年过节才买上一吊肉(一斤左右用竹条扎上提在手里晃来晃去,用吊字很贴切),也不能光吃肉,于是一斤肉三斤白萝卜一起放在鼎锅里燉,燉它三个小时,盛出来红红的香香软软的。那红,不是酱油调出来的红,那时根本没有酱油一说,那红,是糖色制作出来的,颜色更红更亮。除夕夜,将盛满年光萝卜的鼎锅搬上桌,或直接放在火塘里,全家人围坐在火塘边吃萝卜边吃肉,喝几口自制的甜米酒,其味浓浓,其乐陶陶。

    高沙的冬,绝对少不了的一道年夜菜一一缽子肉。高沙人年夜饭上一定要有一个缽子肉,象征红红火火满缽满肉,一年不缺肉。我记得蓼湄中学放寒假时,总有些学生因各种原因回不了家,食堂也会照开,留下林师傅给二十来个学生做菜做饭,年夜饭就是一个缽子肉,他用了一整条猪来做缽子肉。除夕日下午,学生们早早地来到厨房,眼瞅着林师傅做缽子肉,这亲眼瞅着等待的过程其实也是过年先饱眼福的一部分:先将洗净切成大块的肥瘦相间的肉放入锅中煮,煮至半熟捞出,将肉汤倒入容器中备用;热锅中放油,再放入三斤冰糖,炒出金黄糖色,放入肉块迅速翻炒,让所有的肉染上红色,再将姜片、干辣、桂枝等调味料放入煸香,投下食盐,倒入肉汤,盖盖焖煮,起锅前撒入几把豆豉、小葱。此时,一排排大缽子已整齐地摆放在长案上,学生们一个个上前将缽子递给林师傅,林师傅用大锅铲一铲一缽,一铲一缽,不多一分,不少一厘。学生用大碗盛了饭,端着一缽溢到缽边的钵子肉回宿舍慢慢地幸福着享用。所有住校没回家的老师都有一份,林师傅送到老师房间里,顺便拜个年。我家一直住在学校,每年除夕之夜,林师傅便早早送来一缽缽子肉,红亮出油的、大块大块的、撒上豆豉葱花的、满满当当的一鉢钵子肉,成了这个除夕年夜饭上最受宠的一道菜。鉢子肉,是高沙人一年中最幸福的享受,这个年,因了鉢子肉而特别地有滋有味。


        高沙缽子肉


    高沙的冬,一般温度在零度左右,夜晚的温度可下降至零下三四度,于是乎,冬天的高沙就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冰箱,家家户户都能巧妙地使用这台大冰箱。街上临近蓼水的店铺后面是一排高高低低的吊脚楼,吊脚楼下临蓼水,只是水面之上搭上若干条宽宽的木板,中间有空隙,这也成了厕所。木板上一般放着一排带荷叶边的大泡菜罈子,有萝卜、豆角、芥菜、黄瓜、辣椒等不同品种的罈子。我的同学王春明家临街是商铺,屋后就有吊脚楼,她常带我去她家吃酸萝卜,从罈子里捞出一个切成条,拌上辣椒粉,两人呼哧呼哧地几分钟一扫而光,吃完赶紧飞快穿过店铺逃之夭夭。吊脚楼因下有流水,上盖有倾斜而下的简易屋顶,没有封闭,所以气温最低。准备过年吃的鲜肉鲜鱼鲜蔬等统统地存放在木板上,或吊在斜顶挂勾上,半月不坏。没有吊脚楼的就只能放在最冷的天井里了。我的母亲也会如此,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晚上总喜欢将一个装满豆腐的小竹篮子挂在天井屋檐下的勾子上,或顺手挂在大石榴树枝干上,第二天一早便收获了一竹篮的冻豆腐。晚饭时,燃得通红的木炭火盆上,放了个圆形三角架,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肉、鸡肉、鱼肉、冻豆腐、大白菜、粉丝燉菜便坐在三角架上。揭开锅盖,白气蒸腾而出,看着它们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泡,整个房间弥漫着肉香气,光是看着就很开心了。父亲母亲和我们三姐妹围坐在火盆旁,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用大勺往锅里捞着,烫得嘴巴直哆嗦,热得全身冒热汗。母亲给父亲准备了一壶酒,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自然还有一小碟专属父亲享用的大红袍花生米,不时还将锅里的白肉鸡肉夹到父亲碗里。父亲慢条斯理地小口抿着酒,夹一颗花生米,再吃着母亲夹给他的白肉,享受着冬日里最温暖的幸福……多少个冬天过去了,父亲母亲也早已离去,可在每一个雪季里,我总会在母亲生日那天,吃一次白肉白鸡白鱼白冻豆腐白菜白粉条的东北大燉菜,很像是日本的相扑火锅。如今,我的孩子们也学会了这道菜,只等雪花飘来的那一天。


        温暖幸福莫如全家人一起享用冻豆腐燉白肉


    高沙冬日里有不少难以忘怀的记忆。记得我十岁那年的除夕之夜,屋外飘着鹅毛大雪,屋内火盆里炭火正旺。团圆饭吃过之后,母亲将桌子收拾干净,铺上一块花格子餐桌布,摆上福桔和糖果,父亲拿出一副新的扑克牌说:"今晚我教你们三姐妹打桥牌!"于是父亲和我们三姐妹各据一方,母亲则坐在我身边,时刻关注着添茶添糖果。父亲先将桥牌规则一一讲解,之后便边打边教,一直玩到墙上挂着的一座老式大钟12下新年钟声响起。第二天早上醒来,便翻开枕头,下面是妈妈清晨摆放的一个大大红红的福桔和一个压岁钱袋,大家欢呼雀跃。三姐妹都穿上妈妈早就准备好的毛线洋装套裙,外搭一长外套,走出门去给学校老师们鞠躬拜年。春节白天出门玩,晚上则打桥牌。父亲老说,打桥牌是高档游戏,打桥牌需要很好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分析能力,能提高心智。父亲一直是我心中的智慧之神,我的喜好数学、文学、地理、音乐、体育等等都源自于父亲。我一直记住,十岁那年那个打桥牌的除夕雪夜,好像一夜之间,我长大了……

    在离开高沙后的每个冬日里,仍长忆起高沙的冬。

    高沙的冬,天是阴冷的;但冬遇上了年,味道就甜了。

    作者简介:

    赵聪,祖籍江苏连云港,现住江西南昌。从事教育工作多年,后任省级出版部门编辑十余年,高级职称。曾在国家级及省级报刊上发表论文40余篇、文学作品3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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