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才女苏小妹
在中国古代，曾有四大美女、十大才女。在宋代，被称为“一门父子三词客，千秋文章八大家”的苏氏家族，苏小妹论长相虽算不上美女，但论才华应与才女不相上下。
传说苏小妹十岁随父兄居于京师，寓中有一绣球花树，春月间其花盛开。父题诗：天巧玲珑玉一邱，迎眸烂熳总清幽。白云疑向枝间出，明月应从此处留。这时客到接待。小妹闲步到父亲书房，览毕，遂续四句：瓣瓣折开蝴蝶翅，团团围就水晶球。假饶借得香风送，何羡梅花在陇头。其父送客后，复转书房，欲续前韵，只见八句已成，且诗意俱美。疑女儿之笔，问之，果出其手。叹道：“可惜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又是制科中一个有名人物！”
一天，苏小妹、苏东坡和黄山谷三人在一起讨论诗句。苏小妹说：“轻风细柳，淡月梅花。两句中间各加上一个字，作为诗的‘腰’，成为五言联句。”苏东坡略加思索，随即说出：“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苏小妹说：“还算好，不过这个‘腰’还不够美。”黄山谷接着吟道：“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苏小妹说“佳句，但仍没用上理想的字。”这时苏东坡忍不住问：“那么，妹妹你加的是什么字呢？”苏小妹说：“兄长的‘摇’‘映’二字，确实写出了柳的动态和月的皎洁，但山谷公的‘舞’‘隐’，要略胜一筹。因为‘舞’是模仿人的动作，把柳的次态反映得更形象；‘隐’是夸张写法，使月的皎洁更突出。而我要说的是：‘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其中‘扶’字既写出了风的轻微、柳的纤细，又写出了风与柳的亲昵和互相依偎的姿态，准确地写出了月、梅融为一体的情景。苏东坡、黄山谷听了，一起鼓掌称赞说：“妙极！”
苏家只有这个千金，大家都宠着她，因此，她时常拿嫂子开玩笑。一天，苏小妹与王弗俩姑嫂在后花园中玩耍，当苏小妹看其嫂手中拿一本汉书，借机戏弄：“嫂嫂穿红手抱汉（汉）。”王弗看着绿服的小妹即对曰：“妹妹着绿心想蓝（男）。
另一天上午，姑嫂到田里去摘菜，摘好菜，两人到打谷场上歇息。小妹顽皮，两腿一并坐进了扒撮里，而王弗有点累，躺在簸箕上。这时，看见小妹的下身全部缩在了扒撮里，顿时心血来潮，随口吟出了一句歇后语：小姑坐扒撮——无孔不入。”苏小妹一听，脸红起来，一屁股从扒撮里爬起来，在嫂子身上乱摸，急得王弗转身扑在了簸箕上，臀部朝上，小妹一看，灵感忽来，脱口而出：“大嫂扑簸箕——后来居上。”王弗一听，笑得眼泪直流说：“鬼丫头，你又没经过阳道，还晓得后来居上呀？”……
一天苏东坡拿妹妹的长相开玩笑，形容妹妹的凸额凹眼是：“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几回拭泪深难到，留得汪汪两道泉。”
苏小妹嘻嘻一笑，看着哥哥那不加修理、乱蓬蓬的络腮胡须，当即反唇相讥：“一丛哀草出唇间，须发连鬓耳杏然；口角几回无觅处，忽闻毛里有声传。”再一端详，发现哥哥额头扁平，又一幅马脸，长达一尺，两只眼睛距离较远，整个就是五官搭配不合比例，当即喜孜孜地再吟一诗：“天平地阔路三千，遥望双眉云汉间；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苏轼一听乐得拍着妹妹的头大笑不已。
有年冬天，雪后初晴，苏轼披一件大裘袍坐在向阳的地方晒太阳，风吹过，裘毛拂动，苏小妹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一景象，当即说道：“风吹裘裘毛乱动。”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苏轼傻笑，一副得意的神气。她所站墙角的墙壁上正好结了些冰，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的雪水顺墙壁往下淌，苏轼想也不想，顺口就说：“阳照壁壁水直流。”苏小妹虽还年小，但已初解人事，当即羞红了脸，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飞快地跑开。还有一次，苏小妹正蹲在井边剖鱼，苏东坡从外回来，骑马经过，一见，立即说道：“妹妹剖鱼，蹲下来一剖两半！”苏小妹犹豫了一下，将头微微扬起，含羞地对哥哥说：“哥哥骑马，跨上去又加一鞭。”
苏家在杭州时，请一私塾先生教子弟。先生听说苏家小姐是一才女，就千方百计寻机试其才华。一天，他出一联：“有客登门，惊醒万里春梦”，要苏东坡之子对，东坡的儿子对不上，跑到后院求姑姑，苏小妹即对：“无人共枕，枉费一片春心”。这样，由学生传递，先生又出句：“六尺绫罗、三尺缠腰三尺坠”（苏小妹喜缠红绫于腰）。苏小妹对句：“一床绵被，半边遮身半边闲”。先生大喜，以为苏小妹有意了，于是投石问路：“风紧林密，问樵夫如何下手？”苏小妹一看知道先生误会了，即对：“山高水深，劝渔翁及早回头。”先生一看心都凉了，又不肯丢面子，说：“竹本无心，节外空生枝叶，”苏小妹回对：“藕虽有孔，胸中不染污尘。”先生又误会，以为她有“藕断丝连”之意，于是又出：“桃红李白，这些花何时开放？”试探，苏小妹实在无奈，以：“稗青谷黄，这杂种是何先生？”回答。先生挨了骂才死心。
苏东坡有许多和尚朋友，一天，苏东坡跟一群和尚出外游玩，苏小妹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看到一个和尚在江中游泳，载沉载浮，碧波中就好像一个光溜溜的圆球滚动，苏小妹少见多怪道：“清江水中洗和尚，浪滚葫芦。”跟在她后边的一位主持僧也爱开玩笑，当即对道：“碧纱帐内坐佳人，烟笼芍药。”这一下扯开话题就不止不休，苏小妹不甘示弱，再出一联：“僧眠锦被，万花丛中一葫芦。”主持立即对道：“女对青铜，半亩塘中两菡萏。”苏小妹一时为之语拙，正无可奈何，抬头望见江心有个和尚在撑船，话题一转：“和尚撑船，篙打江心罗汉。”这联是从“影子”落笔，必须要以“影子”对答才能贴切，主持仔细推敲，终于说道：“佳人汲水，绳牵井底观音。”苏小妹不甘心，再次发难：“五百罗汉渡江，岸畔江心千佛手。”而主持僧迅速对道：“一个佳人望月，人间天上两蝉娟。”
苏小妹新婚之后，到庙里进香还愿，寺僧故意问苏小妹：“昨夜如何？”苏小妹知道和尚是在调侃她和秦少游新婚之事，故意笑而不答，但索纸挥笔数字，然后将纸条粘贴在大钟里面，对寺僧说：“一看便晓”。那和尚头伸钟内，只见纸上写着：“今天如此。”霎时目瞪口呆，乐得陪同的秦少游哈哈大笑。
一年春天，苏小妹乘船游西湖，同船还有一秀才、一和尚；秀才作诗说：“三人同一舟，小姐面如油，明年嫁夫婿——封侯！”老和尚色迷迷地说：“三人共一船，风吹小姐裙，裙脚风送开——裂缝！”苏小妹大怒：“秀才真有礼，和尚真该死，裂缝和尚嘴——无耻（齿）”！
在苏东坡众多和尚朋友中，与大相国寺佛印禅师关系最密切，佛印知道苏小妹从来争强好胜，一天，戏谑地对她说：“一女孤眠，纵横三只毛眼。”目的是让苏小妹无法开口，谁料苏小妹顽皮大胆，虽然有些脸红，但一想到你出家人都敢说，我又有什么不敢说的，便对道：“二憎同榻，颠倒四个光头。”佛印摇头认输，连赞苏小妹才思敏捷。
秦少游与苏小妹洞房花烛之后，两口子到浙江做官去了。过了些日子，苏小妹思念哥哥苏东坡，到京省亲。一天，佛印禅师给苏东坡送来长歌一篇，写得很是怪异：
野野 鸟鸟 啼啼 时时 有有 思思 春春 气气 桃桃 花花 发发 满满 枝枝 莺莺
雀雀 相相 呼呼 唤唤 岩岩 畔畔 花花 红红 似似 锦锦 屏屏 堪堪 看看 山山
秀秀丽丽 山山 前前 烟烟 雾雾 起起清清 浮浮 浪浪 促促 潺潺 湲湲 水水
景景 幽幽 深深 处处 好好 追追 游游 傍傍 水水 花花 似似 雪雪 梨梨 花花
光光 皎皎 洁洁 玲玲 珑珑 似似 坠坠 银银 花花 折折 最最 好好 柔柔 茸茸
溪溪 畔畔 草草 青青 双双 蝴蝴 蝶蝶 飞飞 来来 到到 落落 花花 林林 里里
鸟鸟 啼啼 叫叫 不不 休休 为为 忆忆 春春 光光 好好 杨杨 柳柳 枝枝 头头
春春 色色 秀秀 时时 常常 共共 饮饮 春春 浓浓 酒酒 似似 醉醉 闲闲 行行
春春 色色 里里 相相 逢逢 竞竞 忆忆 游游 山山 水水 心心 息息 悠悠 归归
去去 来来 休休 役役
苏东坡看了几遍，总是念不出句。这时苏小妹从一旁走过，见他沉吟，问其原委，知是一难解长歌，接过一看，便道：“哥哥，此歌有何难解！待我念给你听。”便朗朗诵来：野鸟啼，野鸟啼时时有思。有思春气桃花发，春气桃花发满枝。满枝莺雀相呼唤，莺雀相呼唤岩畔。岩畔花红似锦屏，花红似锦屏堪看。堪看山，山秀丽，秀丽山前烟雾起。山前烟雾起清浮，清浮浪促潺湲水。浪促潺湲水景幽，景幽深处好，深处好追游。追游傍水花，傍水花似雪。似雪梨花光皎洁，梨花光皎洁玲珑，玲珑似坠银花折。似坠银花折最好，最好柔茸溪畔草。柔茸溪畔草青青，双双蝴蝶飞来到。蝴蝶飞来到落花，落花林里鸟啼叫。林里鸟啼叫不休，不休为忆春光好。为忆春光好杨柳，杨柳枝头春色秀。枝头春色秀时常共饮，时常共饮春浓酒。春浓酒似醉，似醉闲行春色里。闲行春色里相逢，相逢竞忆游山水。竞忆游山水心息，心息悠悠归去来，归去来休休役役。东坡听完大惊道：“吾妹敏悟，吾所不及！若为男子，官位必远胜于我矣！”
苏小妹年十五时，才学过人，一些才子纷纷求媒。其兄任杭州刺史时，非常欣赏秦观（秦少游）的才华，而且在元佑五年秦少游第三次进京应试时，多亏了苏轼得以及第，从此二人关系介于师友之间。一天，苏轼将秦的一篇文章给小妹看，苏小妹看后大为赞赏：“今日聪明才子，明朝龙阁学士，天下若无二苏；可以横行一世。”在苏东坡的帮助下，秦少游与苏小妹定下婚约。但由于理学盛行，强调男女授受不亲，秦少游一直无缘见苏小妹，想到传说中的苏小妹突额凹睛，便对未来妻子的容貌放心不下。一日，终于得知苏小妹要去寺堂上香敬佛，便打扮成“化缘道人”在庙门前等候。苏小妹的轿子一到，立即上前求道：“小姐有福有寿，愿发慈悲！”苏小妹回绝：“道人何德何能，敢求布施。”秦少游又道：“愿小姐身如药树，百病不生！”苏小妹好斗地说：“随道人口吐莲花，分文无舍。”答后，觉得这道人有些古怪，便示意丫环离开。秦少游追着说：“小娘子一天欢喜，为何撒手宝山？”苏小妹有些烦地答道：“疯道人恁地贪痴，那得随身金穴。”秦少游终于见到苏小妹，觉得长相虽不算美貌佳丽，但气质高华，好不高兴。于是，由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做媒成全美事。由于秦少游尚无一官半职，婚事自然在苏家主办。新婚之夜，一般新娘子都是在羞涩、喜悦和焦急的等待中，可机灵古怪的苏小妹却别出心裁，居然要新郎官解开她出的三个题目才准进洞房。第一道诗谜是：“铜铁投烘冶，缕蚁上粉墙；阴阳无二义，天地我中央。”
第一句“铜铁投入烘炉中冶炼，就是“化”。第二句缕蚁爬上雪白的粉墙含有“沿”的意思，“沿”与“缘”相通。第三句反过来看阴阳中只有一义，那就是“道”。第四句天地宇宙中间的，就只有“人”了。四句合起来就是“化缘道人”。秦少游一想就知道苏小妹已明白在庙里的化缘道人就是自己，于是提笔回了一首：“化工何意把春催，缘到名园花自开；道是东风原有主，人人不敢上花台。”诗中每句句首的字合起来就是“化缘道人”，全诗也隐含着道歉的口气，苏小妹看了窃喜。当即又出一首打四位历史人物的诗谜：“强爷胜祖有施为，凿壁偷光夜读书；丝缕缝线常忆母，老翁终日倚门闾。”
秦少游学富五车，略加思索便一一猜出：孙权、孔明、子思、大公望。这时闺房的窗户慢慢打开一道缝，递出一张纸来，仆人接过递给少游，只见上面写道：“双手推开窗前月，月明星稀，今夜断然不雨。”少游看着“今夜断然不雨”沉思良久，表面是接月明星稀而来，但实际隐含了“云雨交欢，还有“雨”与“语”谐音，就是今夜不和你说话。心领神会，立马答出：“一石击破水中天，天高气爽，明朝一定成霜（双）。”
第三幅花笺内云：闭门推出窗前月。初看容易，仔细思来，这对出得尽巧，左思右想，不得其对。此时东坡尚未睡，见少游在庭中来回踱步，口里不停地吟哦“闭门推出窗前月”，手还做推窗之势。东坡急切思之，亦未有好对。忽然间，见少游在庭中花缸边倚缸看水，触动了灵感，远远咳嗽一声，就地取小砖片，投向缸中。水滴跃起打在少游脸上，缸中天光月影纷乱。少游当即晓悟，遂对云：投石冲开水底天。丫鬟递交试卷，只听吱呀的一声，房门大开，苏小妹含笑和羞站在门边，秦少游遂急入内，及至新房门之际，才想起暗中帮助之人，转身向外壹揖：“多谢”！
苏小妹婚后，一胎生两子，满月酒席上，那位先生看着苏小妹怀中的双胞胎问：“这两子哪一个是先生的？”一句双关想占便宜，苏小妹即答曰：“管他先生后生，都是我儿子！”
某年六月的一天，兄妹正荡舟湖上看采莲，欣赏那无边景致。少游书信到，东坡拆书一看，原来是一首别出心裁的回环诗。思伊久阻归期 静忆 转漏闻时离别。递与小妹，问道：“汝能解否？”苏小妹看罢微微一笑，立即悟出其中的奥秘。小妹念道：“静思伊久阻归期，久阻归期忆别离。忆别离时闻漏转，时闻漏转静思伊。”苏小妹被丈夫的一片痴情感动，心中荡起无限相思。面对一望无际的西湖美景，便仿少游诗体，也作了一首回环诗，遥寄远方的亲人：莲人在绿杨津 采一 玉嗽声歌新阙。依叠字诗念为：采莲人在绿杨津，在绿杨津一阙新。一阙新歌声嗽玉，歌声嗽玉采莲人。
纵观以上苏小妹的趣闻轶事，确实显露了她不一般的才华。但也有很多存疑，一是在古代特别是生长在苏家这样有文化素养的家庭，而且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可能经常像一个野丫头出头露面。二是在戏嫂、戏兄、戏先生、戏僧等诗与对子中，流露出粗俗与风流。三是和尚道士是远离色界而且修养高深的人，不可能违背戒律与苏小妹互作淫诗淫对。四是既然是才女，除了一些轶事外，为什么不像同一朝代的朱淑真、李清照那样，留下不朽的诗文作品？五是在苏东坡兄弟的几百封书信和几千首诗词等作品中常提到秦观，却找不出丝毫联姻的迹象。当时文人所写的十几本著作中也不曾提到苏东坡有一个妹妹。而且秦观二十九岁时才见到苏轼，当时早已婚配，苏东坡的妹妹就算真有其人，等秦观认识苏轼她也已四十岁了。故此，苏小妹其人其才的故事多半是后人捏造，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趣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