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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乡土故事:村里的“傻姑”

傻姑她其实并不傻,只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是文盲,她也从来没有读过书,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这作为年轻一代是很少有的,所以村里有些人就叫她傻姑,渐渐地这个绰号就在村里叫开了。

傻姑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丽丽,我不喜欢别人叫她傻姑,自己更不会这样叫她。

每当我在堂屋里喊“丽丽,丽丽……”住在我家屋后面的她听到了就会飞奔过来,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又叫我啦?”我叫她过来她总是很兴奋。

我慢条斯理地说:“是呀,你有空不,有空就帮我去村头的小卖部买一瓶酱油,两斤白糖,还有一把面条。”傻姑接过钱,往屋外走,又回头看我,讪笑着说:“买东西剩下的钱,我是不是还可以买一个冰淇淋?”我笑着点头,“可以的,照旧,去买吧。”

傻姑帮我买东西回来,舔着湿哒哒的冰淇淋,“你不吃一个呀?可好吃了。”我天生不爱吃冰冻食品,然后我说:“哦,前两天赶集时我吃过了。”傻姑听了,边舔着冰淇淋边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过了几天,我正在午睡,突然听到屋背后有人在大声骂人的声音,被吵醒以后我也很烦躁,便站在窗前张望了一下,只见傻姑被她那个文盲父亲在大声地责骂着,而她正在使劲搅着衣角,低头一声不吭。这种景象在农村真的是见怪不怪了,反正也睡不着了,我无聊地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屋后的吵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我放下书本,走下楼去。母亲看到我说:“丽丽今天偷摘她家里的那棵荔枝,被她家老头子看见了,那棵荔枝呀,都是要拿去卖的,他们家任谁都不能尝一个的呢。”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家家户户都栽有荔枝树,这种廉价的岭南水果真的是随意吃都懒得吃,傻姑她父亲却为了多卖几个钱,从不允许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吃,一辈子过得抠抠搜搜的,晚上连点个电灯都舍不得,也没见他发了个财。


哎……母亲去厨房烧猪草准备喂猪了,傻姑突然跑来我家里,笑嘻嘻地看着我,塞给我一包东西。我低头一看,呀,居然是荔枝。

我故意问她荔枝是从哪里来的,她用手在唇边嘘了一下,告诉我是摘家里的。我问她自己吃了没有,她摇了摇头,说她父亲从来不给她们吃的。

“那你干嘛还要摘给我呀?”我问她。

傻姑开心地笑笑,“因为你总是买冰淇淋给我吃呀,只有你给我买过冰淇淋,冰淇淋真的是太好吃了。”

我听了有点心酸,又有一点感动,拿出一个荔枝咬开来吃,还不够熟透,夹带酸味,又觉得异常好吃。因为这是丽丽为我摘的呀,也只有她为我偷摘过荔枝了。

后来我读完书,也离开小村庄出外谋生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苦操劳,然后在县城里买了房,全家人都搬进城里,于是很多年都没有回过村,也渐渐疏远了很多人和事。

有一天母亲告诉我,傻姑已经结婚了。我好为她开心,连忙追问她的近况。

母亲告诉我,傻姑的父母为了多得一点彩礼钱,把她许配给了另外一个镇上的有点傻呆的老男人。

老男人身高才一米五,比傻姑还矮几公分,又比她大十来岁,可怜傻姑刚嫁过去的时候,也只有十九岁呀,正是花一般的年龄。当年她摘家里的荔枝给我吃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的光景,还只是个孩子呀。然后一晃已嫁为人妇了。

只是傻姑的运气还是不太好,她原本就没有读过书,也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然后又嫁了一个智商有点缺陷的男人,就这样,同居两三年后,两人还是有了一个娃。这是傻姑的第一个娃娃呀,而且还是个儿子,她自然也疼爱得不行。

但是两个在外界看来都是傻子的人,又怎么能带好娃呢,那个小娃娃在几个月的时候生了一场病,由于护理得不好,还是夭折了。

傻姑原本就够伤心了,她夫家的人还觉得她是个不吉祥的人,然后硬是退婚了。其实他们也没领证,都是那样的贫穷家庭,还领什么呢。

傻姑被退回娘家,闲言闲语好多。她的七大姑八大姨嘴碎归嘴碎,还是挺关心她的。于是又为她介绍了一门亲事,听说她的第二任丈夫对她还是挺好的,她后来又生下了一个小男孩,已经好几岁了。知道她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记得以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傻姑有时会来我家和我母亲唠叨。她会告诉我母亲,她会写字了,她会写“丽”字,是我教会她的。

她又告诉我母亲,说我可疼爱她啦,因为我买冰淇淋给她吃,又给她糖果,又给她好多漂亮的衣服,其实那都是我淘汰下来的。就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她觉得我“好疼爱好疼爱”她。

我想起那个十六岁时,每到夏天总爱来我家屋厅猛吹风扇的少女,她说好舒服好凉快呀,因为她们家舍不得买风扇,所以她们家总是很热,夏天的夜晚睡到天亮以后,衣服总是湿透的。

“如果我家也有风扇就好了。”  傻姑一边吹风扇乘凉一边对我说。

现在傻姑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自己的小娃娃。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你路上有良人伴,愿你被世界温柔相待。

我觉得傻姑从来都不傻,她温柔,善良,懂得感恩。她只是缺乏受教育的机会而已。愿她过得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生活绚丽多彩。

眼前又浮现了那个手捧荔枝的少女,她在那个炎炎的夏日,一边在我家吹风扇一边唱谢霆锋的《因为爱所以爱》给我听。我突然想到为什么傻姑最喜欢唱这首歌给我听,因为她觉得在我家她被人爱着。 傻姑不傻,祝福丽丽生活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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