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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刀没说过挥拍运动是降低全因死亡率的第一体育运动

大概是2年前(2020年10月末),有些文章称,“柳叶刀杂志内容说,打羽毛球等挥拍类动作,可以显著降低全因死亡率和心源性死亡率”,本来这件事不会引起我的太多关注,毕竟项目火了关注的人多了是好事,又是权威期刊咱也不敢质疑。

这图眼熟么?可惜它不是柳叶刀的!

但最近华为丁耘长跑后猝死的新闻引发关注,于是我找了之前写的一些文章,就是运动强度和个人身体条件之间关系的那篇。结果一下就想到这篇文章,出于严谨,在引用前,对出处和准确性做进一步的核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一查不得了。先说结论:

虽然希望我是错的!但现实可能不是这样,导致这件事相关的论文有2篇。

第一篇柳叶刀的文章说的是”体育锻炼与心理健康之间的联系“《Association between physical exercise and mental health in 1·2 million individuals in the USA between 2011 and 2015: a cross-sectional study》(来源[1])。

第二篇”挥拍运动在降低全因致死率和心源致死率效果上排名第一“那篇相关的论文,是英国期刊杂志 British Journal of Sports Medicine 上的文章《Associations of specific types of sports and exercise with all-cause and cardiovascular-disease mortality: a cohort study of 80 306 British adults》。

首先我看的是网上很多人都发了那篇《柳叶刀》的,如果大家觉得这个地址可能不对,柳叶刀的原文也有[2]

从最简单的办法来看,就是直接看标题。这篇的大概意思是锻炼身体和心理健康的联系,研究数据来自2011-2015年对美国120万人的调查。标题就说明了是研究运动跟心理健康的,所以肯定不是降低死亡风险的出处。

Findings Individuals who exercised had 1·49 (43·2%) fewer days of poor mental health in the past month than individuals who did not exercise but were otherwise matched for several physical and socio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W=7·42 × 1010, p<2·2 × 10–16). All exercise types were associated with a lower mental health burden (minimum reduction of 11·8% and maximum reduction of 22·3%) than not exercising (p<2·2 × 10–16 for all exercise types). The largest associations were seen for popular team sports (22·3% lower), cycling (21·6% lower), and aerobic and gym activities (20·1% lower), as well as durations of 45 min and frequencies of three to five times per week.

一般论文里的 Findings 就是找到一个啥结论或者规律,这个部分也有用 Results 的。有图为证。如果以上两个地址你都打不开,没关系,我截图了:

最关键的就是这3张图,不过人家证明的是锻炼跟心理健康的关系……

两年前,也就是2020年10月底这个消息有人发布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是真的。可是找到论坛的时候才发现,第2篇论文(就是挥拍运动降低死亡风险那个)2016年就发表了,之所以没火,是因为那时候羽毛球相关的自媒体还不多。而第1篇柳叶刀那个是2018年8月发表的。


然后,我通过标题找到了之前一些图片,发现这个文章CNN[3]在2016年发过。找到了相关的关键字:

降低全因死亡率

降低心源性死亡率

可以看到图的右下角写着作者 Pekka Oja 博士,和UKK研究院(芬兰的我记着)。

之后很容易就通过作者找到了对应的论文[4]:《Associations of specific types of sports and exercise with all-cause and cardiovascular-disease mortality: a cohort study of 80 306 British adults》。

而这一论文中 Results 的内容与新闻高度吻合,起码人家文章里有 racquet sports(挥拍类体育运动)的字样了:

Significant reductions in all-cause mortality were observed for participation in cycling (HR=0.85, 95% CI 0.76 to 0.95), swimming (HR=0.72, 95% CI 0.65 to 0.80), racquet sports (HR=0.53, 95% CI 0.40 to 0.69) and aerobics (HR=0.73, 95% CI 0.63 to 0.85). No significant associations were found for participation in football and running. A significant reduction in CVD mortality was observed for participation in swimming (HR=0.59, 95% CI 0.46 to 0.75), racquet sports (HR=0.44, 95% CI 0.24 to 0.83) and aerobics (HR=0.64, 95% CI 0.45 to 0.92), but there were no significant associations for cycling, running and football. Variable dose–response patterns between the exposure and the outcomes were found across the sport disciplines.

同样,参考文献里边打不开的话,也提供部分截图:

接下来我们看一下他们的第2个骚操作,就是把柳叶刀里面占比最大的 Popular Sports 用挥拍类运动来移花接木。

但真正的 Popular Sports 是啥呢?欢迎来看一下另一个调研数据,Racquet Sports排在中下游:

实际数据是这样的:

看一下百分比,走路第1,撸铁类第2,跑步第3

挥拍运动占比其实只有1%

但柳叶刀那篇锻炼和心理健康的论文里,也并没有指出挥拍运动占比重最大、最管用,那又是谁在编辑文章的过程的凭空捏造了这个事实呢?我想你们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如何让这个1%比例的挥拍运动,偷换概念摇身一变成为 Popular Sports 呢?那当然就是重新定义 Popular Sports 啦!

首先调查数据里把走路/跑步、撸铁、骑行、游泳啥的单独分出来做为其它统计项目,再把 Popular Sports 的统计最低比例字到1%,挥拍类正好卡上门槛,然后,再从类型上把热门运动定义为球类和挥拍类,就很容易做文章了,但是别忘了,其它没有分出来的 Popular Sports 中,球类还占非常大的比例。篮球3.5、高尔夫2.9、保龄球1.6、橄榄球+足球+其它软球2.5,其它球类不算了,也是10倍于挥拍类运动,所以在这个关键点上做的文章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柳叶刀》的影响力更大、样本人数更多(120万)、而另一个样本只有8万。杂糅这两个文章的出处,有利于扩大羽毛球的影响力。医学界这篇文章其实还算写的比较清楚,但是经过羽毛球和其它羽毛球相关的自媒体一转,味道就变了。

我这个回答不涉及是否严谨的问题。因为论文本身应该没啥问题,因为有样本范围、有误差范围,能自圆其说。但论文跟现实肯定是有差距的,甚至有些论点会反复的被证明,有时候对有时候错,学术上就是这样。但实际操作起来,降低致死率的根本应该还是在于预防,比如控制运动强度(负荷、时间、营养补充等等)和运动时的心率、在于了解自己别做自己身体不适合的运动。

比如,要监测心率,可选择的价格区间很大,如果不是为了专业服务,选一个相对准确的设备就可以。如果有丰富的运动经验,甚至可以根据自我的感知去直接控制运动强度。我一边工作一边跑长跑的时候用的是Nike+Fuel Band,早停产了。后来也没上其它设备,训练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头昏眼花、一次意识不太清楚,都是因为头一天晚上没咋睡,我也不知道是前天晚上的姑娘太好看,还是酒太香。不过一有感觉之后马上下降运动强度,绕场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保暖并及时补充营养,很快就没事了。

综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于流量也一样,不能因为博眼球,就罔顾事实、移花接木。这就是我一度不想做这个事儿的原因,但后来想想,哪个行业又不是如此呢!在把蛋糕做大的过程当中,有心的无心的过失又岂止这些。但编一个谎话让行业虚假繁荣,我是真的看不下去的。跟某些主播卖东西、教练卖课一样,给人真正有用的东西,给彼此创造价值才是交换的初衷不是吗?

参考文献

  1. ^sci-hub https://sci-hub.se/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psy/article/PIIS2215-0366(18)30227-X/fulltext
  2. ^柳叶刀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psy/article/PIIS2215-0366(18)30227-X/fulltext
  3. ^CNN原文 https://edition.cnn.com/2016/11/30/health/swimming-aerobics-racquet-sports-reduce-death-risk/index.html
  4. ^体育锻炼种类与全因/心源致死率的关系 https://bjsm.bmj.com/content/bjsports/51/10/812.full.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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