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洪升和朱棣聊天

我和朱棣聊天

——我和家里的名人聊天（46）

——郑洪升

       

 

        在中国当过皇帝的人有好几百位，仅明朝就有16位。同样是皇帝，质却千差万别。有的是明君，有的是昏君；有的文武双全，有的窝囊透顶；有的是铁腕，有的是软蛋；有的万世留名，有的臭名远扬。在明朝的16位皇帝中，我对两位最感兴趣，一位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另一位是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朱棣。朱元璋我已经聊过了，今天，我要和他的四子朱棣好好聊一聊。

      看到朱棣如同见到朱元璋，父子俩长相那个像呀：高大，魁梧，聪慧，威严，刚强，儿子简直是父亲的小相片，不必怀疑串种，不用做亲子鉴定。

      我说，陛下，你父亲共有26个儿子，为什么最喜欢你？

      朱棣说，因为我最像他。人们常说，十指连心，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没错。但作为一国之君，他首先考虑的是，他打下的江山如何代代相传。我们那个年代实行的是世袭制，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每一位皇帝，尤其是开国皇帝，他思念的头等大事，就是我的这个江山，在众多儿子中，传给哪个儿子最可靠，他不仅忠于我制定的国策，而且遇到复杂多变的情况，他能拿得起来，当机立断。我的父亲还未当皇帝时就生了我。我从小跟着他南征北战。他当了皇帝后，常在各位大臣面前，夸我从长相到作派最像他。因此处处对我实行优惠政策，很少有制裁措施，想让我接他当皇帝。我10岁时，父皇就封我为燕王，17岁时，他亲自做媒，让我与开国元勋徐达之爱女成亲。当我20岁时，就让我赴北平，独立行施燕王职权。但是，不管怎么优惠，我也继承不了皇位。因为要继承皇位，必须首先立为太子。然而我虽有继位之才，但无继位的之资。这么说吧，我只有一半资格，即是朱元璋的儿子，而另一半不够格，即不是马皇后所生。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只能立马皇后生的长子朱标为皇太子。朱标当了25年太子后，病故，接着老二秦王与老三晋王也相继病故，老大老二老三都死了，说什么我这个老四也该被立为太子了，父皇虽有此意，但许多大臣极力反对，就只好立我大哥的长子为皇太孙了。这就是说，如果我的父皇驾崩，只有他的这个孙子能继承皇位，我们这些叔叔尽管有当皇帝的本事，也得靠边站。洪武31年，即1398年太祖驾崩，他的孙子继位，成为明惠帝。我的这个侄子继承皇位后，因为年纪小，在他周围有不少奸臣给他出坏主意，为首的有两个，一个叫秦泰，另个叫黄子澄。这两个坏蛋，给我侄子说，对你的皇位构成最大威胁的是被封到各地称王的你的那些叔叔。我这个侄子就决定削藩。我父皇驾崩后，都不准我们回来奔丧，不久，就把周王、岷王、代王、齐王贬为庶民。因为我这个燕王实力太强大，他们一时不敢下手，只好把其他各王贬为庶民，杀鸡给猴看，让我放老实点，下一步时机成熟就收拾我。他们搞的这一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只有傻爪才看不出他们下步要走什么棋。

      我说，既然聊到这里，我想请陛下谈谈，在你的一生之中，你干得最得意的是哪几件事？

 

      朱棣说，我一生中干得最为得意的有六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以“清君侧”之名，行夺权之实。当时我认真地分析了各种情况，有利方面与不利方面。尔后，我下定决心，要把本应属于我的皇位夺回来。但是推翻现任皇帝，面临两大难题，一是不仁，乃死罪；二是不义，是叔叔夺侄子的权，会遭人唾骂。但天无绝人之路。经过我朝思暮想，并和我的谋士们商量，我们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并非推翻皇帝。什么是清君侧呢？我们不说皇帝不好，我们只说在皇帝（君）的两侧有许多奸臣给他出坏主意，我们发兵的目的，是把皇帝周围的奸臣清理掉。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就是奔着皇位才发兵的。1399年，我布告天下：以“清君侧”为幌子，说朝廷出了秦泰、黄子澄等坏人，必须起兵讨伐他们。于是爆发了“靖难之役”。南京派重兵北伐妄图消灭我；我派精兵南伐，与之进行决战。我起兵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克怀来、密云、蓟州、遵化数县，占据有利地形，补充兵员，扩大实力。等朝廷派古稀之年的老将耿炳文率30万人马来时，两军交战不久，他们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全军覆没。后来朝廷又命李昌隆带60万大军北伐，与我决战白沟河，又被我打败。接着我趁胜挥师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直取扬州。我的侄子惠帝多次派人与我议和，都被我拒绝。我一直打到南京城下，李景隆等反戈一击，从里边大开城门迎降。惠帝下落不明，四处搜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实，我不会杀他。毕竟我是他的叔叔，我只对皇位感兴趣。我于1402年，以43岁的年龄登上明朝皇帝宝座。改号为永乐元年。从而结束了我们皇族内部的夺权之战。

       我说，陛下，你既厉害又聪明，本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事，你以一个“清君侧”，就把它理得名正言顺了。看来，世界上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之事，都能把它正过来顺过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欲正之名何患无语。舌头这玩艺儿真是神通广大，不管什么时候与什么情况下，都能像变戏法一样，把有变成无，把无变成有啊！请谈你最得意的第二件大事？

      朱棣说，我最得意的第二件大事是，以镇压和宽大相结合的两手，巩固政权，稳定人心。我不是打着“清君侧”的口号夺取皇位吗，我当了皇帝后，首先对奸臣下手，毫不留情。我杀了惠帝的心腹大臣秦泰和黄子澄，并灭了他们的全族。并逮捕了其他50多个大臣，如有不服一律杀头。为解我心头之恨，我不让他们好死。如对黄子澄就是先砍掉其两手后，再杀死的。兵部尚书铁铉曾打败过我，对此人我恨之入骨，我下令将其肢体碎解。惠帝重用的大秀才方孝孺，写得一手好文章，我打进南京后命他给我写即位诏书，尽管我威逼利诱，他坚决不从，我一气之下，灭了其十族，开了秦始皇以来灭九族的先河。为了除恶勿尽，我发明了一个“瓜蔓抄”的办法，就是顺藤摸瓜，将其他有牵连的人全部抓或杀。惠帝的忠臣景清，以假投降为名，先取得我信任，然后上朝时暗藏尖刀，妄图刺杀我。被发现后，我下令将其尸体挂在城墙上示众，灭其全族，并顺藤摸瓜，将景清左邻后舍，连他出生的村子的人，全部杀光。受景清案子牵连被杀者有数万人。

      我说，在这点上你和你爸爸朱元璋太像了。杀人不眨眼也！

      朱棣则说，郑先生，你们没当过皇帝的人，根本不了解皇帝的心。没当皇帝前他不杀人扫清障碍，能当上皇帝吗？即使当上皇帝，他不排除异已，不抓不杀对立面，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吗？所以，有几个手不狠的皇帝？心慈手软的人根本当不了皇帝。勉强当上，也是短命的。当然光靠杀人，也不成。在实施严厉镇压的同时，我还实行怀柔政策，凡是衷心拥护我当皇帝的人，我一律给予重赏重用，对其过去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概不究。被惠帝削藩贬为庶民的我几个弟弟一律官复原职，仍返回各自的封地当王。这样，由于我采取了镇压与怀柔相结合的政策，很快稳定了人心，巩固了自已的皇位。

      我说，你刚柔相济，一手拿大棒，一手拿胡萝卜，交互使用，互为补充，团结了多数，打击了少数，这些策略为你当皇帝扫清了道路，争取了人心。你在方面确实很高明。请说你第三件最得意的大事？

     朱棣说，我干得第三件最得意之事，就是发展生产，造福百姓。我知道，不发展生产，不解决生计问题，要想让老百姓拥戴你，那简直是异想天开。百姓丰衣足食是社稷稳固的基础。我当了皇帝后，继承我父皇的国策，采取休养生息、移民屯田和奖励垦荒的政策。把因连年征战遭到严重破坏的生产，逐渐恢复起来。当时，淮河以北的大片田地杂草丛生，蝗虫灾害严重，还有许多地方经常滑坡，给百姓生命和财产造成损害。我下令把苏州和浙江九省的灾民移到这个地区；我又下令从山西洪洞大槐树向外移民。为什么从山西移民？因为当时河南人囗只剩下189万，河北人囗也只剩下190万，而山西的人囗却有403万，相当于河北与河南人口的总和。洪武年间就从山西洪洞大槐树移民10次，我的永乐年间又移了8次。这些移民对发展生产起了相当大的作用。由于我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使农业生产比洪武时期又有了新的发展。随之手工业也兴旺起来，更为可喜的是造船业发展之快出乎我的所料，最大的船长达44丈，宽18丈，能乘1000多人。船上还拥有航海图与罗盘针，明朝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造船大国。我的体会是，只要百姓有吃有穿，他们就不会造反。凡造反都是官逼民反的，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我说，今天我算闹清了一个问题，我从小就听人说，我们的老家都是洪洞大槐树底下的。为什么是大槐树？因为山西老百姓故土难离，当时都不愿意移民去河北和河南等地。而官方说只要到大槐树底下，就可以不移。大家纷纷往洪洞大槐树底下跑，结果凡到了大槐树的人，统统被官方押走移民。我离开山西后，在河北许多人都说自己祖上是洪洞大槐树底下的人，而且还说脚趾上有标志，凡是大槐树底下移过来的人，小脚指甲都是分为两半的。原来，这多次从山西洪洞大槐树底下移民，都是明朝你爸爸朱元璋和你朱棣干的？

      朱棣说，不错，是我们父子所为。

      我干的第四件最得意的大事是，把明朝的京都由南京迁到北京，大修紫金城。我虽然是南方人，但对北京有深厚感情，这大概和我10岁时就被封为燕王，20岁起就在北方生活与征战有关，再加上我住在南京的皇宫里很不舒畅，经常做恶梦，一会儿梦见我的父皇说，你真不像话，你个当叔叔的怎能从侄子手里夺权呢？一会儿又梦见我侄子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比你小好多岁，等你老得不中用了，我还要把皇帝大权夺回来！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离开南京迁都北京，回我的第二故乡北京。我体会最深的一点是，只要皇帝想睡觉，就一定会有人搬枕头，不少大臣整天就是揣摩皇上心思的。大臣李至刚摸透了我的心思，他便奏了一折，正式提出迁都之见：“北京左临沧海，右拥太行，南襟河济，北枕居庸，自古系称雄之地，北平又是陛下发祥之龙潜，故京城北迁，是顺天意、应民心之事。”李至刚的这个奏折算是说到我心眼里去了，于是我来了个顺坡骑驴，决定迁都北平，并于1403年把北平升格为北京。迁都之事决定之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修皇宫。李至刚又奏折说：建议按照《周礼》的规矩，以“前朝后寝，左祖右社”的原则进行建设。我批准了这个方案。于1407年派太宁侯总负责建北京紫金城；派宋礼、师逵两大臣分赴江西、四川、浙江、湖广等地督办采伐木材；派张思恭督办烧砖烧瓦；设计人员是当时最棒的设计师蒯福、蒯祥、蒯义、蒯纳等人。整个工程耗时14年，动用百万民工，无数军人参加。于1420年，紫金城，皇城、京城建设基本完工。当然，重中之重是皇宫，其中包括紫金城（今故宫）、万岁山（今景山公园）、西苑（今北海公园）、社稷坛（今中山公园）、太庙（今劳动人民文化宫）。仅紫金城的建筑面积就达72万平方米，殿堂馆轩，亭台楼阁即达9000多间；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为中轴线，文华殿与武英殿一东一西相对称。1421年朕迁都完成，我坐进了紫金城雄伟的太和殿里的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秦始皇给中华民族留下了万里长城，我朱棣给中华民族留下了紫金城。希望所有登上长城的不要忘了秦始皇，也希望所有走进北京故宫的人，不要忘记我朱棣。

 

      我说，请陛下放心，秦始皇修长城，人们决不会忘，如果你修紫金城，许多人不知道的话，看了我这篇文章，肯定会把你朱棣的名字和修故宫紧紧的连在一起了。我说这段话时，我看见朱棣满意的笑了。我说，请谈你最得意的另件大事？

      朱棣说，我最为得意的第五件大事是，编纂《永乐大典》。我深切地体会到“金玉之利”是短暂的有限的，而书籍的作用乃是长久的永恒的。汉朝留下了《史记》，唐朝留下唐诗，宋朝留下宋词和《资治通鉴》，元朝留下元曲，我明朝到我这里创造了永乐盛世，除了施耐庵和罗贯中分别写出《水浒传》和《三国演义》外，我决定编一部《永乐大典》留给世人。作为一国之君，不抓文化文艺建设，决不是好皇帝。永乐元年，即1403年，我授权解缙为总负责，开始编纂《永乐大典》。我给他们的指导思想是：内容要务求祥备，所有文字都要来源于经、史、子、集百家之言，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等都要收进去，勿厌繁浩。我要编一部大书。根据我的旨意，解缙于永乐二年把类书初稿编辑好呈我审阅，我说还欠完备，重编。我又下令礼部大力支持，先后抽调3000余人投入这项巨大工程，用了4年多时间，终于完成了拥有22937卷，约3亿多字的世界上最大的类书。我对这部书十分满意与自豪。最后这部《永乐大典》的书名是我赐的，亲自作序，并命人抄写了两部。

     我说，陛下不要生气，你十分满意的这部《永乐大典》，在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后，此书大部被烧毁，剩下的也多被抢劫走了。朱棣听此言，不停地叹息：可惜呀，可惜。我说莫悲伤，请谈你最得意的另件事？

     朱棣说，我干的第六件大事是，走出国门，派郑和下西洋。我总觉着我这个皇帝，不是个闭关锁国的皇帝。当我的王朝兴盛起来，我很愿意派人走出去，发展与外国的关系，把人家的好东引进来，把我们的好东西送出去，从而交流与扩大友谊。我下令在翰林院培训通晓外语的人才，又令福建沿海地区大量建造船只。我经过严格考察，最后我决定派宫内的心腹太监郑和率队下西洋。郑和原姓马，云南昆明人，回族，曾随父去过麦加朝圣。因为他各方面表现出色，我赐他郑姓。郑先生，可见你们姓郑的人也不是随便可姓郑的。永乐三年，也就是1405年7月，郑和带着27800多人，分乘200多艘宝船，携带着大批丝绸、瓷器、布帛，从江苏刘家港扬帆起航。郑和的船只先到越南，再到马来西亚的马六甲，再到印度尼西亚的爪哇、苏门答腊，以及锡兰等地，最后从印度洋西岸返国。这是第一次，之后郑和又连下六次，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郑和七下西洋。谈到这里，郑先生。我必须告诉你个秘密：我打进南京后，明惠帝就一直下落不明，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这个侄子究竟去了那儿？有人怀疑藏在乡下，可在农村排查遍了，毫无踪影。我怀疑他是否跑到国外，所以郑和出发前，我悄悄交待他一个任务，到外国之后，注意寻找惠帝。郑和所到之处都找了个遍，仍无下落。这个悬念至今没有揭开，真让我提心吊胆呀！

 

      听完朱棣皇帝讲完他一生干的最得意的这六件事，我说，陛下，你干的这六件大事，件件有分量，件件能留下重重的脚印。你打着“清君侧”的囗号，夺取了皇位；你用硬软两手，清除对立面，稳定了人心；你发展生产，创造了永乐盛世；你决定迁都北京，修建了紫金城；你狠抓文化建设，编纂了《永乐大典》；你打通对外关系，派郑和下西洋。你的这些伟大功绩，历史将永远不会忘记。起码当人们参观北京故宫时，一定会想到你朱棣。没有秦始皇，哪来的万里长城；没有你朱棣，哪来的北京故宫。

      朱棣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千秋功罪，让后人去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