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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评诗话】李增山《茶轩诗话·卷十二》(四)
作者简介:李增山,1945年出生,河北平山人,部队退休干部,大校军衔。中华诗词学会第三届常务理事,北京诗词学会原常务副会长,《北京诗苑》主编。出版《霜叶集》《黄花集》《秋草集》《李增山诗词选》《茶轩诗稿》《汉俳三百首》等诗词集及《茶轩说诗》等诗论集。作品入选《2012年中国诗词年鉴》《当代诗坛百家文库》《北京百家诗词选》等。本人为《诗词中国》经典名家之一,曾多次在“华夏诗词奖”“新田园诗歌大赛”等全国性大赛中获奖及获2022年度“中华好诗词”奖第一名。
《茶轩诗话·卷十二》
李增山
三十一
“庾信文章老更成”,是人诗俱老在庾信身上的体现。这里的老指的是成熟、老到,而非老朽之意。人诗都不能老气横秋,暮气沉沉,提不起精神来。刘征诗翁九十七岁时仍称自己是“激扬文字老书生”,九十岁诗翁杨金亭用“浪漫词锋山海梦”赞刘征,他们的心态都非常年轻。窃以为,称这些老诗翁“人诗俱新”更为恰当。
三十二
苏轼前之词人为何突破不了“词为艳科”的樊篱?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让歌妓歌唱,以求传世扬名。当下有些人的诗词为何会出现瓶颈,恐怕也有类似的情况,就是为了适应某些传媒的胃口而创作,而非抒发真正的心声。苏轼写了《江城子·密州出猎》,就不找歌妓而让山东大汉踏歌而舞,从而开豪放之一派词风。
三十三
清甫君有《冬日》诗:“隔断喧嚣小室深,百般物色不能侵。熬将寂寞归平淡,始至禅心即我心。”禅诗并非唯禅师写的诗才能称之,也并非唯禅师才能写出。人人都可以参禅,人人都可以有禅心。尽管王维和白居易参禅的途殊,而归是相同的。禅心就是一种清静寂定的心境,是一种既能在“出世”中也能在“入世”中获得的人生境界。当清甫君把自己寂寞的心归于平淡的一刻,也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故而我说《冬日》是一首很不错的禅诗。
三十四
写诗的过程就是一个由物象到意象、由具象到抽象、由外壳到灵魂的过程。“月是故乡明”,这里的月已经完全不是自然界里的那个月亮了,它只能是诗人心中的那个月亮,它已经成了一个完全不能描绘出来的月亮,它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有生命、有灵魂、可以与诗人对话的人的同类了。“月是晴天明”,就不能称之为诗了。
三十五
有人说知识可能会忘掉,而技能不会忘掉,如一旦学会游泳,任何时候掉到河里都不会沉底。诗是知识,曾经背过的可能会忘掉,而写诗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技能,一旦掌握了就不会忘掉。我说的这种技能不仅仅指格律、取材、构思这些通常说的“技术层面”,而是“思想与艺术的高度统一”。
三十六
电视《多彩少年》节目,郝佳怡五分钟内能记住打乱的两副扑克牌两两捉对的位置。专家称之为短期记忆,其价值是以后转为长期记忆,进而推动人类文明。推及《中国诗词大会》节目,其背诗的价值犹如记忆的价值,短期内可能看不出,长期的潜移默化一定会显现出来。育人的价值暂且不论,单论写诗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很多诗友的诗艺为什么没有进步,不肯背古诗是一个重要原因。
三十七
至我自己写出“只为金瓯缺,依然愁思深”(《八秩抒怀》),才似乎些许懂得古人为何喜欢写愁。愁不是一种消极的态度,恰恰相反,而是一种积极的甚至达到极端的程度。李白把愁作为一个亘古不变的命题,然而找不到解决愁的办法,只能通过将进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清照的愁多得无法描述,只能用“怎一个愁字了得”来概括。秋瑾临死前书写的也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她愁什么?愁革命尚未成功。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一个对天下事、国事、家事,甚至自己的事,都漠不关心的人,是不会生出愁来的。
三十八
都说好诗是改出来的。其实,这句话并不准确,有的是越改越差。只有在改的过程中,不断消除一次次改的痕迹,才能把诗改好。如果一眼就能看出改的痕迹,就不会成为好诗。都说好诗是自然天成,然而,自然天成并非无须锤炼。不过这种锤炼必须得达到不见刻削痕迹的程度。
三十九
只有既能感动自己又能感动读者的诗,才能算好诗。在这个意义上讲,一首好诗是由作者和读者共同完成的。也就是说自己在写诗的时候,要想到读者在读你作品时的感受。如果能达到“感同身受”的效果,肯定就是好诗。我的《回乡探老母》能获得“华夏诗词奖”二等奖,主要就是这个原因,特别是“不等柴门进,隔墙先喊娘”二句,写出了所有游子的感受。
四十
绝句可谓诗中小品,体制虽小,也能写得一唱三叹,一波三折。贾岛的《寻隐者不遇》,仅二十字就写出了诗人从兴冲冲到怏怏然的曲折过程。笔者《慕田峪观红叶》:“阴岭于右阳岭左,半山开放半云锁。谁嫌霜叶色还轻,再染残阳红一抹。”霜叶已经红于二月花了,还有人嫌不红,霜已经抹了一把,残阳还要再抹上一把。《过眉山》:“山缠绵复水缠绵,了却追星一面缘。未料梦中依旧是,三苏故里竹林烟。”已经见到所追的“星”了,应该了却这桩心事啦,未料梦中依旧在追星。
本期编辑:李东来
本期审核:王晓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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