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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昭 | 论《红楼梦》“整本书阅读”的学理依据

内容提要:《红楼梦》“整本书阅读”教育理念的提出与实施对防止知识碎片化、理解片面化现象的发生,具有重要意义。从学理的层面检视“整本书阅读《红楼梦》”的内在规律及其向纵深发展过程中可能遇到的瓶颈,对于这一教学理念的推进,有着积极的建设性意义。而且,这种“向下一路”的取径对当前红学的拓展提供了一种有益的尝试。选本精读与整本略读,是经典学习过程中的不同阶段,其关系是辩证统一的。由于《红楼梦》文本具有“断纹焦尾”的特点,因而,如果离开对成书过程和脂、程关系等学术问题的深入了解,《红楼梦》的整本书阅读就会碰到难以跨越的瓶颈。

关键词:选本精读 整本略读 标准化考试 断纹焦尾







引言








2005年,笔者在《红学通史》的结语里说:

意义阐释行为在本质上是一种视界融合,《红楼梦》的意义永远处于“待释”(等待阐释)的状态之中,它等待着另一个视界的出现。至于这另一视界能否出现,另一视界的价值如何,则不是任何人所能够预知的。但我们可以预料的则是,《红楼梦》的意义阐释所等待的将是未来时代的主潮。时代主潮永远引导着《红楼梦》意义阐释的方向。《红楼梦》意义阐释的命运永远掌握在时代主潮的手中。①

自2017年教育部提出“整本书阅读”的高中教学理念以来,《红楼梦》被列为阅读对象。“整本书阅读《红楼梦》”现象让我们看到,《红楼梦》的意义阐释还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可能性,这极大地改变了当下红学的整体格局。当事实还原领域和意义阐释领域的研究相对缓慢的时候,“整本书阅读《红楼梦》”又使红学充满了生机。目前,不仅高中生参与其中,学生家长纷纷手握几种《红楼梦》的不同版本,中学教师正在探索如何实现这种先进教学理念的途径,而且,红学研究者也纷纷在红学与“整本书阅读”之间架起了桥梁。“整本书阅读《红楼梦》”已经涉及学术的边界问题,它不仅仅是高中语文的事情,而且是红学界共同关心的学术拓展的事情。从学理的层面检视“整本书阅读《红楼梦》”的学术依据,寻找其发展的内在规律,讨论其向纵深发展过程中可能遇到的瓶颈,不仅有利于这一教学理念的推进,而且可以为当前红学的拓展探索出新的道路。







一、《红楼梦》学习:从选本精读到整本书阅读








明清章回白话小说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尤其是胡适等人的整理国故运动之后,开始进入中学国文课本的。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之一,胡适大力提倡白话文,把《水浒传》《红楼梦》等列为白话文典范。20年代前后,他提倡整理国故,运用“历史的方法”,对几部中国古典长篇章回小说的故事流变过程、作者和版本等问题进行考证。他鼓动亚东图书馆对古典小说进行标点和分段处理,由此展开了明清章回小说的文化普及之旅。伴随着这场文化启蒙,民国时期的语文教学理念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种变化集中体现在1923年教育部通令试行的《新学制各科课程纲要》中。
在这份《课程纲要》中,由叶绍钧起草的《初级中学的国语课程纲要》提出初中教育的目的有三点:一是使学生有自由发表思想的能力;二是使学生能看平易的古书;三是引起学生研究中国文学的兴趣。在学习的方法上提出“精读选文”与“略读整部的名著”相结合的读书方法。今天提倡“整本书阅读”教育理念者往往把这种理念溯源至叶圣陶的这份纲要。事实上,在叶圣陶的读书方法中,“略读整部的名著”只是“精读选文”的补充,故称“略读”,有时也称“兼读”,目的是“求得其大意”,形式是“大半由学生自修,一部分在上课时讨论”②。也就是说,“略读整部的名著”是由学生于课外自觉地去完成的。精读占14学分,略读(即所谓的“整本书阅读”)占6个学分,两者所占学分比重之差距一目了然。其略读的书目包括小说(其中有《西游记》《三国志演义》《天方夜谈》等)、中外戏剧、近代散文等,学生可选其中几种进行略读。
由胡适起草的《高级中学公共必修的国语课程纲要》,其教学目的有四:一是培养欣赏中国文学名著的能力,二是增加使用古书的能力;三是继续发展语体文的技术;四是继续练习用文言作文。其读书的方法同样是精读与略读相兼,“略读的书,但求了解欣赏书中大体'精读的书,则须有详细的了解,并应注重文学的技术。”③应读的名著28种,包括小说(如《水浒传》《儒林外史》《镜花缘》等)、戏曲、四书(节本)、唐宋古文、桐城古文、经学大师文选等。选其中两种精读,一种略读。
精读与略读的对象之不同,是选本与全本的不同。略读即“求得其大意”和“了解欣赏书中大体”。学生通过这样的“整部的名著”的略读之后,只能是略知整部名著的框架梗概而已。标准化考试中对“整部的名著”的考试方式往往采用简答题的形式,其重要原因之一或即在此。
在《课程纲要》中,由于略读是由学生于课外完成,故仅列书目,而精读则以“选文”的形式编入教材。精、略结合、以精为主的教学理念在当时成为主流的阅读理念,在中、小学中被广泛地推广。
如何通过对传统文学经典的阅读去改善学生的阅读习惯,培养其阅读、鉴赏和写作能力,这是自民国以来中学教育工作者一直在思考和实践的问题。
早在民国时期,《红楼梦》就以节选的形式进入中学课本。被选入中学课本的《红楼梦》人物,次数最多的是刘姥姥形象,其次是林黛玉、贾宝玉、王熙凤,其教育理念所关注的焦点是人物刻画的形象性、语言的生动性,以及妇女问题。在夏丐尊、叶圣陶等人所编的《开明国文讲义》中,即采用选文的形式选入古典名著,《西游记》《红楼梦》《儒林外史》都有节选,《西游记》节选了《美猴王》,《红楼梦》节选了《王熙凤》,《儒林外史》节选了《王三姑娘的死》。此外,《资治通鉴》节选了《赤壁之战》,《史记》节选了《荆轲传》。可见,凡是长篇巨著者,均采用节选的方法以资精读。
1966—1979年的中学教材中,选入最多的是护官符片断,其教育理念关注的焦点是反封建、阶级斗争;1980年至今,选入最多的是葫芦僧判断葫芦案、林黛玉进贾府、宝玉挨打、香菱学诗、大观园试才题对额,关注焦点逐渐由反封建开始转向美学取向。同样是以选本的形式对待长篇巨著。
1978年,吕淑湘提出中小学教学中存在着“少、慢、差、费”的严重问题,即学生的阅读量少、语文水平低。他提出应该“提高语文教学的效率,用较少的时间取得较好的成绩”,④指出“语文教学的任务是培养学生的阅读能力和写作能力。”⑤传统文学经典进入中学课本,成为提高学生阅读能力和写作能力的重要一环。
2017年教育部颁布了《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提出新的课程结构设计,在必修课程中首列“整本书阅读与研讨”的任务群。该任务群的宗旨是“引导学生通过阅读整本书,拓展阅读视野,建构阅读整本书的经验,形成适合自己的读书方法,提升阅读鉴赏能力,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在阅读过程中,探索阅读整本书的门径,形成和积累自己阅读整本书的经验。重视学习前人的阅读经验,根据不同的阅读目的,综合运用精读、略读与浏览的方法阅读整本书,读懂文本,把握文本丰富的内涵和精髓。”⑥小说方面,“在指定范围内选择阅读一部长篇小说。通读全书,整体把握其思想内容和艺术特点。从最使自己感动的故事、人物、场景、语言等方面入手,反复阅读品味,深入探究,欣赏语言表达的精彩之处,梳理小说的感人场景乃至整体的艺术架构,理清人物关系,感受、欣赏人物形象,探究人物的精神世界,体会小说的主旨,研究小说的艺术价值。”⑦
这里我们可以对《标准》的整本书阅读作这样的解读:对一部长篇小说的阅读,采用整体浏览、主体内容略读、局部(“最使自己感动的”地方)精读相结合。用精读、略读与浏览相结合来完成对一部长篇小说的阅读,这种教育理念显然是以专为主,专、通结合。这种深度与广度相结合的理念,既能有效提高学生在阅读方面的基本素质,又具有操作上的可行性的教学理念。
2020年之后,北京、上海、山东等6个省(市)将“整本书阅读”收入统编教材,并选定《乡土中国》和《红楼梦》作为整本书阅读的必修内容,分别成为八个单元中的一个单元,用8节课进行课堂讲授,这已经是一种“整本精读”的规模了,这与叶圣陶的“精读选文为主、略读整本的名著为辅”的教学理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在以往的“精读选文”的教学模式中,如果中学语文任课教师不对《红楼梦》进行“整本书阅读”,那么,他就会使他的学生局限于所选节文,其结果可能会造成学生在知识上的碎片化、理解上的片面化。正是为了防止知识碎片化、理解片面化现象的发生,才有“整本书阅读”的教育理念的提出与实施。当然,如果任课教师能够整体深研《红楼梦》、全面地了解红学、了解清代社会、了解《红楼梦》所描写的内容与中国传统文化、生活习俗的关系,也即把“整本书阅读”的任务交给中学老师,而不是中学生,那么,他的精读选文是否会导致学生知识的碎片化,则又另当别论。 






二、经典学习与标准化考试








任何知识的学习,都存在着整体覆盖面的宏观把握与个案纵深度的微观领悟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问题。从理想化的角度看,整体覆盖面的宏观把握可以获得体系性的知识,但它易流于表面化;从可操作性的角度看,个案纵深度的探讨便于深入领悟研究对象的神理,但易于陷入碎片化。两者之间并非绝对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的。启蒙始于选本,进阶有赖全本。对于初学者来说,循序渐进,从个案开始,由浅入深,以简驭繁,由局部至整体,应该是较为科学的学习方法。比如学习唐宋散文,究竟是从《全唐文》《全宋文》开始,还是从茅坤的《唐宋八大家文钞》入手?学习唐诗,究竟是从曹寅的《全唐诗》开始,还是从蘅塘退士的《唐诗三百首》入手?从高大尚的理想境界看,自然是以“全”本为学习的理想文本,不对全唐诗进行整体性阅读,我们又如何能对唐代诗歌有一个全面的认识?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在对诗歌的审美特质和创作真谛有一个深入认知之前,其整体性阅读都只能是浮光掠影。由选本开始,由点而面,循序渐进而至整体,这应是蒙学的基本规律。
在基础教育中,究竟应该采用何种方式去学习经典,这在传统教育学中一直是一个核心问题。在这过程中,选本与全本的选择,体现了不同的学习理念。比如传统的经学考试,自汉武帝独尊儒术,立五经博士以来,五经成为选拔人才的一项重要考核。“通五经”成为衡量经学的最高尺度,成为学问的高境界。清初大学者万斯大认为:“非通诸经不能通一经,非以经释经则无由悟传之失。”⑧五经之间在义理和词句上有内在的关联,非“以经释经”,则不能真正地通五经。
但“通五经”其实是有极高难度的,在一些有关人物传记的古籍中,常见有“幼通五经”“十岁通五经”“通五经大义”的记载,这些大都是笼统的表彰,其“通五经”只是略知大义而已。清代陈沣说,班固所说的“三十而五经立”,“此以意为之”。⑨(这也即叶圣陶所说的“求得其大意”。)陈沣说:“试问自汉以来,兼通五经者几人?夫以二千年中,寥寥无几人,而悉以责之天下科举之士,无怪其粗疏蔑裂,有通五经之名而无通一经之实也。”⑩
宋代的毕仲游说:“汉唐诸儒,亦多抱经白首,然后名家。近世如孙复治《春秋》,居泰山者四十年,始能贯穿,自成一说,人犹以为未尽《春秋》之旨意。”⑪他对宋熙宁、元丰间的士子为应试而治经的速成做法提出批评:“熙宁、元丰之进士,今年治经,明年则用以应举,谓传注之学不足决得失,则益以新说;新说不足以决得失,则益以佛老之书。至于分章析字,旁引曲取,以求合于有司。圣人之经术,遂但为卜利禄之具。要之应举得第而已,岂有正心诚意治经术、谋圣人之道者战!”⑫毕仲游是站在经学研究立场(而不是标准化考试立场)来表达他对皓首穷经的推崇的。
清代著名经学家王昶则提出相反的看法,他说:“通五经,实所以通一经,孔、孟谓博学要归反约。故孔子之后,自周以历秦、汉,千有余年,山东大师多以一经相授受,纫其师说,虽父子兄弟亦不肯兼而及之。……盖以兼通必不能精,不精则必不能致于用也。”⑬从可操作性来说,通一经才是可行的。
选本与整本、专经与通经,其关系是辩证统一的。但是,在标准化考试制度的语境下,另一个问题会显得更加迫切,这就是:时间。时间因素会导致阅读向选本倾斜。在有时间限定的学制面前,使学生学会以简驭繁、以一御万的本领,比起贯通六经的学术理想来,显然更为迫切而可行。
从治经学来说,自然是应以“通五经”为毕生事业,为了“穷经”,则不惮“皓首”;从官员选拔的角度看,选拔官员是要让官员去理烦治众,处理繁杂的行政事务,让穷经之皓首去“治国平天下”,显然不符合选举的本意,也不见得对治理政务有积极的意义。于是,用最短的时间去通过经学考试,这对于应试士子来说显然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以明、清时期的科举制度为例,一般情况下,25岁之前得中举人,32岁之前得中进士,这使得“通五经”成为难以企及的境界。科举并不是要选拔经学家,而是要选拔具备一定经学修养的官员。所以毕仲游所批评的“今年治经,明年则用以应举”其实离科举制度的设计初衷也不算离得太远。

尽管“通五经”被视为经学的最高境界,但隋唐以来的科举经学考试并不实行五经通考。唐代有九经、五经、三经等科目,但采用了帖经、墨义的形式,所谓帖经,是五经原文的填空,墨义则是经典的简答(这大约相当于1977年以来高考中《红楼梦》考题的“记忆力测试”形式)。宋代王安石贡举改革,罢帖经、墨义,采用大义,即提高要求,要求考生对经典能够有深入的领悟,具备阐述义理的能力。既然通五经难以做到,于是王安石设计了“专经”的考试制度,即考生可以在五经中任选一经,作为自己的本经去参加科举考试。专经应试制度遂为元、明、清三代所沿袭。并不是历代朝廷不懂“通五经”的重要性,而是在标准化考试中,“通五经”不具备可操作性,最后只能落入“粗疏蔑裂”的有名无实的境地。

相比之下,《红楼梦》没有五经那么复杂,它仅仅是一部长篇章回小说。然而,与其他中国古代的章回小说不一样,《红楼梦》在作者问题、成书过程、写作方法等方面具有独特的复杂性,这导致这部小说在进入标准化考试制度之后,难逃“记诵化”“套路化”的宿命。

 







三、《红楼梦》文本的特殊性与“整本书阅读”障碍







与其他明清小说不同的是,《红楼梦》在作者、版本、成书等问题上十分复杂。这些复杂性与特殊性给“整本书阅读”带来障碍。

首先,“整本书《红楼梦》”究竟是指哪一部《红楼梦》?是脂批抄本还是程、高续本?如果是脂抄本,究竟是甲戌本,还是庚辰本?其“整本”是否包括脂批?脂批抄本不全,程、高续本备受垢病,那么,如果选择以脂本为底本的现代整理本,究竟应该选择启功校本、周汝昌校本、蔡义江校本,还是选择红楼梦研究所的校注本《红楼梦》(1982年初版,2018年第4版,以下简称“红研所校本”)?该校注本以庚辰本为底本,底本若干处缺文均依其他脂本或程本补齐,第六十四、六十七回缺文,则采用程甲本补配,同时还对个别正文进行补改,经过一番斟酌去取,共计修订正文500余条,形成了20世纪至21世纪的又一个“新的文学史事实”⑭。现存诸脂本之间的关系,比如甲戌本与庚辰本的异文之优劣,学者们之间的观点仍不一致,如周祜昌、周汝昌便认为:“《甲戌本》之可靠与可宝,因为它是芹、脂自己的定本。《庚辰本》之不可尽信,更不可迷信,是因为它是经过别人妄加改动的一个本子。”⑮取庚辰本为底本,便是一种当代学术理解、选择的结果。当我们从这些经过20世纪学人的一番修订、补改之后的新校本中去归纳曹雪芹的艺术成就、思想成就的时候,我们必须保持应有的警惕与适度的阐释。无论是何种新校本,都建立在对《红楼梦》成书过程的认知的基础上,认知不同,整理出来的新校本就与众不同。对《红楼梦》艺术思维整体性的认识,不能仅止步于对现有新校本的阅读,而必须建立在对《红楼梦》成书过程的具体认知的基础上。
当我们在“通经”的意义上(而不是“求得其大意”“了解欣赏书中大体”)对《红楼梦》进行整体性把握的时候,当我们既要在阅读能力、鉴赏能力方面对学生提出要求,又要避免陷入“学术性”的艰涩繁难之中的时候,我们会碰到一些亟需要解决的问题。比如,离开成书过程这个极富学术性的难题,我们的阅读与鉴赏能否真正抵达《红楼梦》的文学性?
成书问题之所以无法回避,是因为《红楼梦》文本具有“断纹焦尾”的特殊性。
所谓“断纹焦尾”,是俞平伯先生晚年提出来的。他说:“《红楼梦》好像断纹琴,却有两种黑漆:一索隐,二考证。”⑯为什么称《红楼梦》文本为“断纹琴”?俞先生解释说:“《红楼》妙在一'意’字,不仅如本书第五回所云也。每意到而笔不到,一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因之不免有罅漏矛盾处,或动人疑,或妙处不传。”⑰俞先生这段话,意在说明索隐派与自传说都是“求深反惑”,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俞先生读了一辈子《红楼梦》,最后仍断言,《红楼梦》文本存在着无法弥合的断纹。
读现在通行的红研所校本《红楼梦》第一回,我们便会碰到诸多断纹,比如它在讲了石头不得补天,便求一僧一道带它幻形入世的故事之后,接着又在甄士隐的梦里记述一个“还泪”故事:赤霞宫神瑛侍者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日以甘露灌溉绛珠草,使其得换人形,终成女体,绛珠发誓将来以泪报答。时神瑛侍者凡心偶炽,意欲到太平盛世造历幻缘,便到警幻仙子处挂了号,绛珠草也将下世为人,以泪报答其灌溉之恩,警幻仙子便让他们双双下凡。幻形入世的石头是贾宝玉的前身,赤霞宫的神瑛侍者也是贾宝玉的前身。那么石头与神瑛侍者这两个前身是什么关系?补天神话与还泪神话之间存在着断纹。周绍良指出,这个断纹表明《红楼梦》的故事前身来自两部不同的小说。⑱程、高续本发现了这个断纹,便在还泪故事的开头处以石头“一日来到警幻仙子处”将两个神话进行捏合。⑲红研所校本不采用程甲本的捏合文字,而保留庚辰本的断纹。
赵冈先生曾经从叙述学的角度探讨过《红楼梦》的叙事观点的变化,他说:“按照曹雪芹最初的安排,这块顽石是担任旁观者,它以第三人称的口吻把这个故事叙述出来。……它被变成一块五彩晶莹的通灵宝玉,被神瑛侍者衔在口中而降世。此后它就一直被贾宝玉佩在身上,形影不离。因此,这块顽石成为最好的目击者。宝玉及其周围的人物一举一动,故事的全部发展,它都一一看在眼中。……记录人一旦离开现场,记录就应中断。”⑳但是,赵冈却发现:“不幸在第二十五回'通灵玉蒙蔽遇双真’时,雪芹又放弃了这个原则。”㉑赵冈所举的例子是第二十五回通灵宝玉离开了宝玉的身体,被悬于王夫人卧室门上,那么,在门上这个视野之外的故事就不应该叙述出来。事实上,如果通灵宝玉是充当叙述者的话,只要贾宝玉不在场,通灵宝玉这位叙述者也就缺席了,其他的贾府故事都应该停止叙述。显然,纯粹的叙述学并不能合理解释《红楼梦》的艺术特点。
如果我们从《红楼梦》非出一人之手、从前八十回文本的断纹现象的角度来看,赵冈所碰到的文学鉴赏的困难其实是起因于《红楼梦》成书过程的特点。《红楼梦》第一回,又是“作者自云”,又是“列位看官”,把“创作缘起”说了又说,叙述视点飘忽不定,这同样与该书非出一人之手的成书特点有关。离开《红楼梦》成书特点这样的学术性问题,我们在文学鉴赏上就不能不碰到困难。小说第十三回写宝玉“听见说秦氏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㉒秦可卿之死竟然让一个11岁的小孩做出这么大的反应,这是违反常理的。如果写宝玉伤心落泪、失声痛哭,或许在常理之中。脂砚斋也感到这一描写违反了常理,就在这段话的旁边批了几句话:“宝玉早已看定可继家务事者,可卿也。今闻死了,大失所望,急火攻心,焉得不有此血?为玉一叹!”㉓真是欲盖弥彰!从“文学描写的真实性”来看,“宝玉吐血”这一笔只能视为曹雪芹的败笔,但如果我们考虑到俞先生所说的“断纹”现象,我们焉知这“吐血”的背后还有什么未被写出的故事?或许,在《红楼梦》的成书过程中,宝玉“吐血”与太虚幻境、情榜一线是连贯一体的。
《红楼梦》还有一个文本特点,即焦尾。俞平伯先生有咏《红楼梦》的《临江仙》词,其中有句曰:“谁惜断纹焦尾,高山流水人琴。”㉔所谓“焦尾”,指曹书仅八十回,为未完之稿,故事远未结束,是一个残本。“整本地阅读残本”,这听起来有点别扭。如果把程、高所续成的一百二十回本视为整本,势必把诸如“脂本与程本的关系”之类的学术难题交给了中学生。
程、高续的后四十回,最为严重破坏前八十回的艺术整体性设计的,是关于黛玉之死和宝玉出家这两段故事。
后四十回固然以悲剧结束,但它的悲剧价值表现并非前八十回的悲剧价值设定。并不是写了死亡,写了出家,就是在完成悲剧。悲剧是对价值毁灭的美学表现,鲁迅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㉕从这个角度,我们就可以判断后四十回是如何消解前八十回的悲剧价值设定的。
第九十七回写“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薛宝钗出闺成大礼”,这符合前八十回对宝、黛爱情的叙述逻辑吗?王熙凤为迎合王夫人的家长意志,使出了掉包计,骗过了真正傻掉的贾宝玉,气死了林玉,毁掉了一对真心相爱的青年人的爱情。这样一个故事迎合了成长于反封建、反家长制的“五四”时期的读者,或者具有相同的“五四”情结的读者。在发表于1953年的《〈红楼梦〉简说》中,平伯说:“高续写的宝黛爱情的悲剧使《红楼梦》有了更深刻的反封建的意义。”㉖在《我们怎样读〈红楼梦〉》(1954)一文中又说:“高鹗……在续书中写出了宝玉黛玉的爱情悲剧,使《红楼梦》除了暴露封建大家庭的罪恶之外,又有暴露封建社会婚姻不自由的进一层的反封建的意义。这是高鹗对《红楼梦》的贡献。”㉗但这并非宝黛爱情的悲剧性所在。
在程、高笔下,黛玉临终前那句“宝玉你好”,饱含着对贾宝玉深深的失望、绝望、怨恨,黛玉会带着这样的情感离开人世吗?这与第一回感人至深的“还泪”故事能相衔接吗?这里的黛玉与第五回《枉凝眉》中的“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的黛玉会是同一个人吗?程、高续本把一个凝重深厚的宿命论主题转换成一个煽情的伦理主题。
对于后四十回所写的宝玉出家,刘再复先生认为可以完成全书的整体性,他说:“后四十回毕竟给《红楼梦》一个形而上的结局,即结局于'心’。……这种禅式结局乃是哲学境界,难怪牟宗三先生对后四十回要大加赞赏。”㉘与其说,这个“形而上的结局”完成了前八十回对宝玉结局的预示,倒不如说,它迎合了当代人对禅式哲学的专注。
从第九十四回“失宝玉通灵知奇祸”,至第一百一十六回“得通灵幻境悟仙缘”,贾宝玉一直处于真正的疯傻之中,续作者显然是用疯傻来抹去前八十回贾宝玉的全部性格逻辑。至第一百一十八回写宝玉出家前已经阅读了大量佛、道的教科书,“二爷自从信了和尚,才把这些姐妹冷淡了”。不需要掉包计,不需要出家,在这几十回书里,贾宝玉已经没有责任与前八十回相衔接了。
按前八十回的预设,贾宝玉最终是出家了,但他是“俺只念木石前盟”“终不忘世外仙寂寞林”,他将带着对林玉的思念走向那个白茫茫的世外,而不会是刘再复先生所心仪的那种空空如也的禅式结局。

“焦尾”的文本特点使得“整本书阅读《红楼梦》”既只能聚焦于前八十回,又不得不把程、高所续后四十回作为理解、鉴赏前八十回的一面镜子。也就是说,“整本书阅读《红楼梦》”离不开“脂、程关系”的学术问题。

《红楼梦》文本的特殊性导致“《红楼梦》整本阅读”不得不切入学术的层面,离开《红楼梦》的成书过程与续书现象,所谓的“《红楼梦》整本阅读”便难以抵达《红楼梦》的文学性。而在标准化考试的时间限制面前,学术性要求使得《红楼梦》整本阅读陷入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







四、标准化考试与“记忆力测试”







20世纪20年代,《红楼梦》的一些片断开始进入中学教材,相应的,中学考试中的《红楼梦》一般只是作为常识题来进行测试。30年代,江苏无锡中学有是非判断题“《三国志演义》是否曹雪芹所著”,河南信阳三师有常识解答题“《红楼梦》为清代著名小说”。在大学入学考试方面,民国时期只有1938—1940年这三年是采用全国统一考试,但这三年的全国统一高考的国文卷不出《红楼梦》题。

1952年开始的高考,一开始并不多出有关古典小说的题目,只出过两道《水传》的简答题:“《水浒传》是什么人的著作”(1954年)、“《大闹野猪林》的两个主要人物是谁”(1955年)。

1977年恢复高考,《红楼梦》开始频繁地进入高考的命题之中。该年浙江省高考语文卷的常识题居然有两道以《红楼梦》为题。第1题即是有关《红楼梦》的常识判断题:“下列不属于《红楼梦》异名的一项是(选项A.《石头记》;B.《风月宝鉴》;C.《太虚幻境》;D.《金陵十二》)”。

第5题则颇有“整本书阅读”的意味: 
下面所列《红楼梦》中的信息,对应正确的一项是( )(单选题)
A.林黛玉 潇湘妃子 《葬花吟》 脖子上有金锁 共读《西厢记》
B.薛宝钗 薛蟠之妹 丰年好大雪 金玉良缘 魁夺菊花诗
C.王熙凤 贾琏之妻 弄权铁槛寺 凡鸟偏从末世来 协理宁国府
D.晴雯 宝玉的丫鬢 病补雀金裘 拒绝给贾赦做妾 撕扇子 

尽管该题覆盖《红楼梦》整本的不同地方,但这道题仍然是属于情节记忆的测试。
1978年开始全国统一命题,但直至1981年才开始出现有关《红楼梦》作者的填空题:“《红楼梦》的作者是清代的_______。”1986年,《红楼梦》以“文学知识”的形式进入高考语文试卷,《水浒传》《西游记》《聊斋志异》和《红楼梦》一起,以文学常识判断题出现。80年代全国统考《红楼梦》题止此二题。
21世纪以来,《红楼梦》的内容频频出现在高考的命题中。其题型基本上仍是常识题与简答题,绝大部分没有超出关于情节和人物关系的记诵能力的测试。如“世事洞明皆学问”的下一句是什么?金玉良缘、木石前盟的含义是什么?简述“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主要内容。抄检大观园时,入画和司棋将被赶出,她们的主人的态度如何?归纳刘姥姥的性格特征。这些都是测试学生对故事情节的记忆。2017年提出“整本书阅读”理念之后,该年北京市高考语文试卷的《红楼梦》题比较具有分析的意味,它要求学生从《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香菱之中选择一人,用一种花来比喻她,并简要陈述这样比喻的理由。但2018年北京市高考语文试卷仍是采用简答题的形式,要求学生从《红楼梦》《呐喊》《平凡的世界》中选择一个既可悲又可叹的人物,简述这个人物形象。2019年江苏省高考语文试卷《红楼梦》题,要求学生根据薛宝钗的“任是无情也动人”诗句,结合小说情节,概括宝钗的“动人”之处。这虽也是情节记忆,但它涉及全书中对宝钗的全部情节,更多的整体性记忆。2021年北京市高考真题语文试卷的《红楼梦》题要求学生说明第十三回秦可卿向王熙凤托梦的情节与小说的后续情节有何关系。所有这些,测试的都是对情节的记忆能力。
21世纪以来,有两个省的高考十分热衷于以《红楼梦》命题,一是福建省,一是江苏省。自2007年起,福建省高考几乎每年都有《红楼梦》题目,但其题目再也不是像2004年该省高考题那么文学了,而是采用了简答题、判断题的形式。比如简述“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的情节,测试的是考生的情节记忆能力。或者把几段有关《红楼梦》《三国演义》《子夜》《巴黎圣母院》的表述放在一起,让考生判断哪两句是错的,考的是学生的常识,当然是达不到文学的领地的。江苏省也热衷于《红楼梦》测试,但基本上采用简答题形式,比如“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是如何暗示迎春的悲惨命运的,仍然是情节的记忆力测试。“枉自温柔和顺”的判词中“优伶”和“公子”指小说中的哪两个人物?这仍然是测试故事是否读过,是否记住。
2020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北京卷),开始出现借《红楼梦》为话题去表达某种观点。题目说:有的同学觉得阅读《红楼梦》《平凡的世界》等“大部头”名著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读缩写本或连环画省时省力。对此你有什么看法?请阐述自己的观点。要求:观点明确,言之有据。2020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天津卷)的题目,要求学生借《红楼梦》等书谈如何走进经典。这两道题都已经与整本书阅读没有关系。
在新世纪以来高考的《红楼梦》命题中,有一些命题已经贴近《红楼梦》的文学性或学术性,却被公认为是失败的命题。2004年,是福建省自改革开放以来首次自主命题之年,其语文卷以作文题的形式、60分的分值(全卷150分)要求考生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从几位历史人物或文学形象中选出一位,其中就有薛宝钗,要求是,以此形象为话题,自选角度,自定立意。这应该是历年高考语文卷中两道最鼓励学生的发散思维的命题之一(另一道是2022年高考语文卷)。要求考生对薛宝钗这一人物形象进行分析,是一种人物性格分析。但这一题目几乎被公认为是失败的命题,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不便于衡文阅卷的标准化。
在2004年福建省高考语文以《红楼梦》人物为作文题之后,时隔18年,2022年,全国高考甲卷再次以作文的形式将《红楼梦》作为考试题目,也是60分的分值。不同的是,2004年福建题是在10个历史人物或文学形象中选择一个,其中只有薛宝钗是属于《红楼梦》这部奇书的;而2022年的试题,则是以单选必答题的形式,以《红楼梦》中“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为话题(材料),谈谈对“移用”“化用”“独创”等文学原理的理解对于这道题,詹丹教授认为,“看没看、懂不懂《红楼梦》”跟这道作文题的关联度并不高。这道题“是在考写作,不是考阅读”。㉙这道题与“整本书阅读”没有直接关联

但与历年高考中《红楼梦》试题的“记忆力测试”相比,这道题无疑更贴近《红楼梦》的文学性。这也向我们提出一个问题,标准化考试体制真的与《红楼梦》的文学性相拒斥吗?唐代为诗歌之盛世,但唐代省试诗之可传世者可谓凤毛麟角,王世贞说:“人谓唐以诗取士,故诗独工,非也。凡省试诗,类鲜佳者。如钱起《湘灵》之诗,亿不得一;李肱《霓裳》之制,万不得一。”㉚清代试帖诗在标准化体制之下已经被八股化了,此制度实行了一百多年,却未曾为清诗史留下什么名句名篇。

纵观从1977年至今的高考语文试卷,其《红楼梦》试题的命题形式出奇地一致,除了屈指可数的三四份卷子之外,绝大多数都采用常识题或简答题的形式,测试的是考生对《红楼梦》的作者姓名、人物关系和故事情节的记忆力,都属于记忆力测试。其命题意识很难抵达《红楼梦》的文学性和学术性。几份触及《红楼梦》文学性的试卷却被公认为是失败的命题。







结语







从理论上说,以“整本书阅读”去强化学生的素质教育,并不一定要跟考试一一对应;以“记忆力测试”去满足“可操作性”,并不与平时的阅读、鉴赏、写作能力的素质培养相矛盾。但是,不举起高考这根指挥棒,又如何能促使学生自觉地进行“整本书阅读”?有中学名师说:“《红楼梦》要不要进入高考?答案是肯定的,既然整本书阅读进入了新课标且作为第一个学习任务群,既然《红楼梦》进入了高中语文教材且自成一个单元,那么,考察学生的阅读与理解状况,就是不争的事实。”㉛但是,一旦进入高考,标准化考试制度就会对《红楼梦》命题、书写、阅读产生影响。

作为一种素质教育理念,这种由完整阅读名著去建立良好阅读习惯的教育理念是合理的。但中学教育毕竟要跟高考相衔接,整本书阅读如何与标准化考试相结合,这仍然是一个需要不断实践、不断优化的过程。比如,如果“最使自己感动的”地方并不与考试标准相一致,怎么办?又如,如果这部小说是《红楼梦》,那么《红楼梦》的复杂性将使局部精读无法深入,该怎么办?《标准》说,要“重视学习前人的阅读经验”,是否意味着可以把前人(别人)对整本书的阅读经验吸收为自己的阅读经验?事实上,近年来红学学者正在向中学师生大力推广自己的整本阅读经验,比如詹丹教授提出的“五字诀”(“一组概念”“二条线索”“三个空间”“四季时间”“五层人物”)㉜,以十分简练的纲领把握住《红楼梦》整体的结构性框架,如果学生吸收了这样的阅读经验,是否可以大大简化“整本阅读”的环节?如果这样的话,是否又回到了节选精读的传统道路上去?
阅读经验完全是一种个人化的经验,将阅读经验纳入标准化、一体化的考试,应该如何掌握、设定其平衡点?高考是一支指挥棒,如何立足于“整本书阅读”的教育理念,在高考的语文命题中使《红楼梦》题目能够超越“记忆力测试”,真正考核出学生的阅读能力、分析能力和鉴赏能力,如何使高考语文的《红楼梦》命题能够直探《红楼梦》的文学性,而不停留于故事情节记忆、人物关系记忆,如何处理好考试的标准化与《红楼梦》的文学性之间的关系,这恐怕是高考语文命题者需要思考的问题。
目前,在一些高考模拟题中,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对《红楼梦》的文学性或红学的学术性贴近的命题,比如2022年上海市各区高三的模拟题,我们看到了更多的分析能力测试的题目。比如,用贾瑞照风月宝鉴的故事与数码虚拟文化进行比较;借共感和移情的理论说明自己对待胡适考证红学的态度;《红楼梦》第二十三回黛玉听《牡丹亭》曲的描写如何体现汤显祖所说的“意有所荡激,语有所托归”,等等。这类命题更加贴近《红楼梦》的文学性,只是这一类命题与标准化考试制度如何协调,或许需要做进一步的探索。

同时,标准化考试容易带来程式化、套路化,形成固化的思维模式。标准化考试制度下的《红楼梦》,给红学提出新的课题,如何使顺利通过标准化考试的学生在以后的学习中能够超越记诵的套路化,这也是今后红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

注释:

①陈维昭《红学通史》,上海人民社版出2005年版,第812页。

②③中国新学制课程标准起草委员会《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吉林教育公报编印1923年版,第12、8页。

④吕淑湘《当前语文教学中两个迫切问题》,《报日人民》1978年3月16日。

⑤吕淑湘《关于中学语文教学的几点意见》,《中国语文》1978年第4期。

⑥⑦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社版出人民教育2020年修订版,第11、11—12页。

⑧蔡冠洛《万斯大传》,《清代七百名人传》(下册),中国书店1984年版,第1604页。

⑨⑩陈沣《科场议二》,《东塾集》卷二,《清代诗文集汇编》第637册,上海古籍社版出2010年版,第183、183页。

⑪⑫毕仲游《西台集》卷一,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第2、2页。

⑬王昶《与汪容甫书》,《魏源全集》第13册,岳麓书社2004年版,第69页。

⑭陈维昭《论评点重构叙事》,《文艺研究》2016年第4期。

⑮周祜昌、周汝昌《石头记鉴真》,书目文献社版出1985年版,第149页。

⑯⑰㉔俞平伯《乐知儿语说〈红楼〉》,《文教资料》1995年第4、5合刊,第65、65、77页。

⑱参见周绍良《“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载于周绍良《红楼梦研究论集》(山西人民社版出1983年版,第120—129页)。

⑲曹雪芹《红楼梦》,日本东洋文化研究所双红堂文库藏本,乾隆五十六年刊本,第5A-6A页。

⑳㉑赵冈《红楼梦的两种写法》,《红楼梦论集》,台湾志文社版出1975年版,第122—123、123页。

㉒曹雪芹著,无名氏续《红楼梦》,人民文学社版出2008年版,第171页。

㉓《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3册,上海古籍社版出2004年版,第3B页。

㉕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鲁迅全集》第1卷,鲁迅全集社版出1938年版,第178页。

㉖俞平伯《〈红楼梦〉简说》,《俞平伯论红楼梦》,上海古籍社版出1988年版,第620页。

㉗俞平伯《我们怎样读〈红楼梦〉》,《俞平伯论红楼梦》,上海古籍社版出1988年版,第811页。

㉘刘再复《贾宝玉论》,上海三联书店2021年版,第94页。

㉙詹丹《高考作文阅卷老师:允不允许学生对命题材料质疑?》《澎湃新闻》2022年6月11日。

㉚王世贞著、罗仲鼎校注《艺苑卮言校注》卷四,齐鲁书社1992年版,第203页。

㉛余党绪《无可挽救的颓败,无处安放的青春———整本书阅读之〈红楼梦〉(五)》,《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22年第28期。

㉜参见蔡丹《〈红楼梦〉通识》(中华书局2022年版,第11—23页)。

【本文选自《红楼梦学刊》2024年第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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