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我爸经一个老乡介绍来到佛山顺德区龙江镇一家家具厂打工。待遇还算不错,900元包吃包住。他一干就是半年多。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10月11日上午10点钟左右,我爸和几个工友到二楼搬沙发,下楼梯时,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当场昏倒。当时楼梯没有护栏。我爸被送到附近医院抢救。
我听到消息后,心急如焚,从广州赶往顺德龙江医院,来到重症病房,看到我爸躺在病床上,我妈在旁边守护着,妈妈眼睛红红的,十分憔悴,我说:“妈妈,爸爸怎样啦?严不严重?”我妈泪如雨下,哭着说:“医生说是严重脑震荡,说不准会终身瘫痪,先观察几天。要是你爸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以后怎么过啊?”我的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们抱头痛哭。我安慰妈妈说:“吉人自有天相,爸爸不会有事的。”过了好久妈妈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我又说,“妈妈,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好好照顾爸爸,让他早日
康复。”
我爸的情况不容乐观,头痛、头晕、呕吐时刻折磨着他,连吃饭或动一下也头痛、呕吐,只好吊葡萄糖。看到我爸痛苦呻吟,我妈更是心痛不已,寸步都不敢离开。我去问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特别是在头几天会出现这种症状,因为他的头部有一块瘀血,关键就在一个星期后看看瘀血有没有缩小,有好转的话就不用做手术,你们要好好照顾他,要彻底治愈才能出院,不然以后有什么后遗症就很难说。”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的心都悬着,无不为我爸担心,头痛使得他在床上左右翻滚,像失去理智一样,我们也不知所措,只有祈求老天爷保佑,保佑我爸平平安安,度过这个难关。
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我爸的情况稍有好转,头痛明显减轻了很多,医生对我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病人的病情有好转,恢复得还算好,也就是说不用做手术了,但还要继续留院观察,彻底治好才能出院。”我们听了医生的话高兴极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我妈更是激动得流下喜悦的眼泪。
半个多月过去了,我爸能吃饭了,脸色也好了许多,但动作稍大点就会头痛头晕。这时一位护士进来说:“你们的医药费快用完了,赶快去交钱吧!不然就要停药了。”我妈可吓坏了,要是停了药我爸病情恶化了怎么办?她立刻就去找那老板。那老板用冷冷的眼光看着我妈说:“你来干什么?”我妈说:“老板,我老公的医药费用完了,今天护士已通知要补交,不然就要停药,你看是不是……”“好啦,好啦。”那老板打断我妈的话说,“我明天叫人去交,我现在很忙,你先回去吧。”我妈被他推出门,她只好回去等消息。可两天后护士又来说:“你们怎么还不交钱啊?药费就用完了。”我妈又跑到那家具厂,那老板还是用冷冷的眼光盯了她一眼说:“你又来干什么?”我妈说:“护士今天又来催交钱了,你怎么还没交呢?”那老板说:“妈的,急什么急,晚一点交不会死人的。”说完就从抽屉里拿出2000元,说,“妈的,快给我滚。”我妈没跟他多说,拿着救命钱就走了。2000元对农民工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在医院里,一个星期就用完了。护士又来催交钱了,我妈只好再一次找他,说:“老板,护士说那点钱又用完了,但我老公还没完全好呢,还是头痛、头晕,医生说还要继续治疗。”那老板说:“妈的,你有完没完,治了一个多月了,也该好了吧?我今天跟院长谈过了,他说可以出院。”我妈用哀求的语气说:“可我老公的伤还没好呢,他现在连走路都走不了,你就看在我老公一向工作勤恳,在你这里做了那么久的分上,你再交点钱吧。”那老板没好气地说:“好吧,你先回去,让我考虑考虑。”我妈说:“护士说钱用完了,你还是马上交吧。”那老板说:“好啦,我下午去交。你先回去吧。”我妈说不过他,只好回去等。
为了我爸我妈人都瘦了几斤,白发也突然多了,40岁的人看起来像50岁一样,总是为医药费而操心,做子女的也心痛极了。这次那个老板虽然交了3000元,一个多星期又用完了,但我爸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医院又下了催交费用单,难道又要叫他交吗?前几次叫他交已经这么难了,这次他还会交吗?我妈想,为了老公,脸皮厚点都要了。她再次找到了那老板。那老板大声说:“你他妈的,当我开银行啊?院长都说可以出院了。”我妈说:“但我老公连走路都头痛,怎么出院呢?要是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是不是你负责。”那老板说:“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关我什么事,我帮他付了那么多钱,已经算仁慈的了,总之你们不搬也得搬。”我妈被他气炸了,想到这些日子受他的气也受够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了,对他说:“你这混蛋,你还是不是人,我老公住了那么久医院,你连看都没看过他,你还说这种话,要是你那楼梯有护栏的话我老公会弄成这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那么不负责任,要是我老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告你。”那个老板说:“好啊!你这是威胁我是吧?用不用我帮你写起诉书,我有个律师朋友,专打这些官司,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我妈被他气到极点,重重地甩门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