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田子方》
仲尼见之而不言。子路曰:“吾子欲见温伯雪子久矣,见之而不言,何邪?”仲尼曰:“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矣!亦不可以容声矣!”
孔子见到温伯雪子却不说话。子路问道:“先生你想拜见温伯雪子已经很久了,可是见到为何一言不发呢,这是为何呢?”孔子回答道:“那个人,一眼看一下就知道身上怀道了,所以就不必要再多言了。”
鲁国素有“礼仪之邦”的美誉,亦是儒家圣人孔子的父母之邦。温伯雪子身为怀道之人,对于外在的仁义礼乐实在嗤之以鼻。
有一次温伯雪子前往齐国,在鲁国寄宿。鲁国有人请求见他,温伯雪子却说:“不见。我听闻此处的君子,虽然明于礼义,但对人性却知之甚少,很浅陋,所以我不想见。”
他从齐国返回途中依旧寄宿于鲁国,这个人又求见他,温伯雪子说:“我去的时候他想求见我,现在我回来又想求见我,他必然有什么可以震撼启发我。”
于是出去会见这位客人,进来后就叹气。第二天会见过客人,进来后又叹气。温伯雪子对他的仆人说:“我告诉过你,'鲁国的人,虽然很懂礼义,却拙于了解人的本性。’先前来见我的人,一进一退,必然循规蹈矩;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如龙似虎。他劝谏我,如同孩子对父亲一样恭顺;教导我时,又像我的父亲一样严厉,因有此感叹。”
温伯雪子身为道家高人,所追求的是超越世俗的纯朴真实。他对鲁国的君子“明乎礼仪而陋知人心”的行为早有耳闻,所以断然拒绝鲁人的第一次求见。
果不其然在对方再三恳求下勉强交谈后,雪子慨叹多此一见。因为他完全亲身见证了鲁人无论再学识渊博,也只不过是规行矩步,持守伪善的方隅之士而已。
儒家孔子亦闻温伯雪子德行之甚,久欲拜见雪子。待真正对坐相谈时却一言不发,学生疑惑不解,孔子回答说:“这样的人,第一眼望见他便知大道存于他身,用不着再说什么了。”
这才是会见雪子的正确方式,所谓“目击而道存矣,亦不可以容声矣。”超越语言的神会,无言更胜于有言。
庄子借温伯雪子之口,抨击儒家“明乎礼义而陋乎知人心”的虚伪性,并以温伯雪子与儒士的对比,写出真性的可贵,遵从礼义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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