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柿子树

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树身不太高，又光滑又粗壮。浓绿的叶子，每一片都那么厚实，在叶子满树的季节里，树冠就会密不透风。在那叶子里面，藏着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果子。这是一棵摘家红柿子树。过了十月，柿子接二连三地在树上红起来，用不着摘到家里去，自己一样红。

院子是院子，没有住人，没有院墙，更没有大门。院子朝南，柿树边上站着一棵石榴树，两棵树铺满了大半个院地。窑洞门上挂着锁，屋门口几丛青草，肥肥嫩嫩。

红透了的柿子只在清晨时分落地，大约果子落地各有时辰的讲究，有人从苹果落地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所见的现象朝下不往上，柿子红透了，只在清晨那一会儿朝下落，如果有秘密，一定会更大。

落地的柿子，落不过这几种样子：稀薄的果皮薄如蝉翼，经不起落地那一摔，四分五裂，果内那些红色汁肉，在一个不知其意的瞬间，在地上摊开一个四溅的图形，整个过程该是最自然的行为艺术，比起花的落红来，如此落果红得更朴实，更憨厚；那些敦敦实实卧在地上的红柿子，把它们在树上的囫囵维持到地上，为了最后这点红，它们终于落了地。

因为这是院子，那棵柿子树每年都这样自长自落。有时候，也会有人来把地上的果子拾到篮子里，再从树上摘一些欲落未落的果子。

院子前来来往往的人，都有一种柿子诱人的感觉。

那棵窝瓜，把它的一根藤蔓延伸到大门口的墙上，在那儿它走不动了，也不走了，因为，它在这时候结了一只长把窝瓜。

秋风成霜的时候，那根藤蔓依然不死，大概是牵挂着那只金黄的长把瓜。它紧紧拉着那个窝瓜的蒂手，不让它掉落下去。叶子最是娇嫩无情，因为脱落、慢慢干枯，而后随风飘去。这只瓜挂在大门上方的墙壁上，金黄泛红，成了大门上的一个装饰。

主人进进出出，门前有人来来往往。有一天，那只瓜不见了，主人抬头看了一眼，笑叹一声。

这个季节了，窝瓜还挂在墙上，有人有错觉，也属正常。

202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