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侬
次日抽血,一抽就是七管。
检查项目真够多的。
接着就是做增强CT。
第一次体验“增强”是怎么回事。
原来先要在静脉插上针,留下针头,然后喝水,憋尿。
早知道需要憋尿,我一进医院就不撇尿了。
然后等待。
进了CT室,医生给我注射碘。
那个针头就是为注射碘派用场的。
注射之前,医生跟我说,身上会有点热啊,这是正常的。
果然,我感觉一股热流从静脉进来,往胸前奔涌而去,浑身都热乎乎的。
一会儿,注射停止。
潮水般涌进身体的热流慢慢停歇,逐渐消散。
我以为马上就要开始平扫了。
没想到医生却说,你要躺一会儿,因为还要平扫膀胱,而药进膀胱需要大约十分钟。
于是,我就这么躺着。
由于举双手过头,右肩衣服撩起过高,我觉得右肩很冷,手也很冷,便呼喊医生。
事先医生也关照过,如有不适,就大声喊。
我连着喊了几声,医生过来帮我把袖子放下。
我便觉得不太冷了。
不一会儿机器启动了,随着“呼气—憋气—呼气”的口令不断重复,我的检查也结束了。
走出CT室的时候,医生交代道:回去多喝水,把碘尽早排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琢磨着:干嘛扫膀胱呢?
细细一想,可能是怕我的瘤子是恶性的,如果是,就可能转移到膀胱,所以要检查。
没多久,增强CT和肾上腺功能检查的结果就都出来了。
从增强CT的影像诊断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东西。
至于肾上腺的功能,没有问题。
这至少排除了两个疑问:第一,我的结节不是功能性结节,当然就不是那种非要干预不可的肿物;第二,肿物恶性的概率很小。
这些结果都是从北医三院公众号上获取的。
我还应该到医院去打印一份纸质的报告。
打印应该选择专家就诊的日子,以便同时听他怎么说。
我在想,那天我没有办住院手续,估计专家会觉得我不遵从医嘱,再次见我可能不快。
转念一想,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肿物长在我的身上,要不要切,让谁切,什么时候切,原则上都应该由我做主,而不是由他人说了算。
我应该做我健康的责任人和主宰人。
专家还有两天才出门诊,这几天空闲,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肾上腺结节到底是什么时候长起来的?
如果是这一年中才长起来的,那势头可谓凶猛。
照着这个势头长,岂不明年就要长到60毫米了?
那就真是应该马上干预,等不起了。
但如若它是早就长起来的呢,比如五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
那就不是个事儿了。
问题在于,我不是每年都体检吗,每次体检都做CT,如果早就长起来,难道每年都没有查出来?
我想起在慈铭体检,体检报告上从来都没有肾上腺结节的有关表述。
是因为没有这一项检查吗?
还是因为结节今年刚刚长起来,去年还没有影儿,照不见?
不妨打个电话问一下。
询问过后才知道,由于我的体检项目中没有肾上腺检查这一项,所以慈铭的医生压根儿就不看片子上的这个部位,就算你的肾上腺上长了一个10厘米的大瘤子,在影像上赫然可见,医生可能也不会在体检报告上给你写出来。
谁叫你不检查这个部位,不交这份检查费?
如此看来,北医三院真是仁义。
我做的CT是检查肺部的结节,与肾上腺无关,作为影像学医生完全可以不把肾上腺结节的意外发现写出来。
现在,医生不但写出来了,而且还在影像诊断上注明:右侧肾上腺结节,请结合相关检查。
这位医生完全是“多事”!
但他的“多事”是出于对患者健康的考虑,是出于自己作为医生的责任和良心,而全然没有想到利益。
我在此要给这位名叫郭炜的大夫点个大大的赞!
两相比较,以后,我就更没有必要去慈铭做肺部CT了。
打完电话,我想,慈铭的这张片子应该在取报告找专家的时候带去,请他看一看,对比一下,就可以知道肿物以何种速度生长了。
如果去年片子上也有,而与今年比较相对较小呢?
唉,to be or not to be?
我需要在犹豫和纠结中做出“战争”与“和平”的选择和决断。
不管怎么说,手术都是我不得不面临的一个选项。
我有必要了解一下切除肾上腺结节的手术其难易复杂程度。
如果它不是很复杂,是一个很简单的手术,在医疗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也没必要害怕和紧张,坦然面对即可。
如果复杂呢,当然另当别论。
了解后我才知道,切除肾上腺结节的手术不简单,它属于复杂的四级手术,需要在背部打三个孔,住院四、五天才可以出院。
“知乎”上有不少做过手术的人,直言后悔。
他们写道,因为要完整地切除结节,必须也切除一部分肾上腺。肾本身就不大,肾上腺更小,一不留意切多了,半个肾上腺就没了。
还有的医生在手术的时候,也不知会患者,自作主张地把整个肾上腺都切了。
一台切除肾上腺结节的手术做成了一台肾上腺切除手术,其结果就是患者肾上腺的功能受到影响,须终身服药。
如果仅仅是服药倒也罢,有的人即使服药,身体状况也明显大不如前,不是畏寒怕冷,就是困倦无力,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手术数月以后,都没有精神,萎靡不振。
总之,手术会留下想象不到的后遗症,早知如此,打死也不做手术了。
他们如是说。
当然也有手术做得顺利成功的。
有一位就是在北大第一医院做的手术,术后几个月,她就恢复如初。
她说,有几次她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竟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几个月前腰背后还被打过几个孔,至今还有疤痕。
没想到手术后完全康复,又是几个月前的一条好汉!
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手术都存在风险,何况四级手术?
能否在风险中安然度过,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当然,能够逃避这一场风险最好。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也”。
我现在的种种努力,就是看能不能达到这个“上之上”。
实在不行,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几天以后,我拿着检查报告和两份片子第二次走进那位专家的诊室。
由于挂号大约要一周以后才能就诊,我才检查出结果的第三天没挂号就来找专家,这应该算加号。
复诊,加号也是常事。
但我在专家诊室的门上看到了“谢绝加号”的醒目标语,这使我有点犯难了。
还要不要敲门进去?
不会被他骂出来吧?
犹豫片刻,我还是敲开了门。
管他呢,被骂了,就出来呗。
没想到专家一看到我,马上就认出我来,招呼我坐下,也不用加号,直接就给我讲他的意见。
就是这个,看到了吗?
他点击鼠标,把电脑上的影像放大。
实际还要大一点,最大的边缘应该有30毫米。
他用光标在作测量。
十天左右的时间,又长了,从26毫米长到了30毫米?
我的心一揪。
当然,从目前的影像来看,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它是良性的。但不能保证它以后不会恶变。我还是建议做手术。不做的风险,首先是不能确定良恶性。其次是会长大,长大做,风险也随之增大。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我说,你看上去身体不错,活到八、九十岁没问题,但到那个时候你就没法再做手术了。
我顺着他的意思开始具体地问道,如果做手术,会有什么风险?
他说,首先,只要是手术,都会有风险。这个你肯定明白。具体到你的瘤子,你看,它长在右侧,离你的主动脉很近,一不小心就可能伤到主动脉,造成大出血。当然,这个我们肯定会有所留意和准备,会把风险降到最低点。还有就是手术肯定会切到肾上腺,那就会影响肾上腺素的分泌,造成血压的大幅波动。高压最低可到六十,最高可到二百多。这当然都是极端的情况,但我有责任告诉你,你要有思想准备。
我接着问,整个手术的时间有多长?
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这种手术我们经常做,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我们昨天上午刚刚做了一例。
说着他看了一眼边上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的女医生。
她应该是他的助手,或者是来实习的学生。他看她的时候,她也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会意地微笑了一下。
最后,我问道,是您亲自主刀吗?
他说,当然!
我低下头,略加思考了一下,抬起头很真诚地对专家说,上一次您说要手术,我就把您的原话告诉了我的家人。家人保守,不主张马上手术。但我希望手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觉得您值得信赖,我把自己交给您放心!不过这两周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家人那边也需要我用点时间来说服。我想,如果下一次我再走进您的诊室,那就是为手术而来。
一番话说得专家满面春风,连连附和着说,好,好,必须要跟家人沟通好,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未完待续)
图片说明:金侬书法近作五幅。题图为金侬摄影作品:众人皆醉我独醒。
关于金侬:
本名张扬,书法落款名金侬,常用笔名废墨。
非著名书法家、影评人,记者,资深媒体人,小说家,编剧。
中国文联编审,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评委,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书画协会会员,中国书画院会员,中国书法名家联合会理事,中国民盟书画院会员,中国民盟北京市委文化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政协书画院会员,清华附中特聘专家级书法教师,文化部老年大学特聘书法教授,原《大众电影》杂志编辑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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