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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喜酒

                                  


可能是在县城住久了,看惯了高楼大厦,小时候觉得很宽敞的堂屋现在变得又狭又窄。哥哥结婚时来送亲的人整整坐了八桌,堂屋里正好可摆下八桌,两边还有端菜端饭帮忙的,也不觉得拥挤。

下午三点钟左右,随着阵阵炮仗声,只见两位周公(媒人)穿着蓝呢制服,戴着呢制帽,手里拎着黑拎包,红光满面(接亲时中午没少喝酒)走在送亲队伍的最前面,显得一脸轻松,可能是重要使命已经完成,如释重负吧!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大包小包。有挑着的、抬着的。


 让来送亲的“三宝”舅舅吃饱、喝好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不能让嫂嫂的娘家人挑理。今天来送亲的人不管辈分大小,一律称“三宝”舅舅,送亲的队长是嫂嫂的叔叔尚友,他自然是坐上了主桌,坐在副桌的是嫂子的两个弟弟。据说两桌人都是海量,负责陪酒的我们这边也派出了最强阵容,领衔主角是堂哥恩生,当任务落实给他时,能写会算且口才极佳的他一拍胸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不也是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嘛!又不是三头六臂!”还说了一句当时很时髦的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别的桌上是妇女儿童和不会喝酒的居多。几个堂嫂、堂姐她们年轻,身子较轻盈,主要负责挜饭(挜饭可能是我们和凤往高淳一带招待尊贵客人们的一种独有方式。就是贵客在吃饭时,趁他(她)不注意时从后面往碗里倒进一碗乘好的饭,客人如果实在吃不下,只好求饶或者掏喜烟说好话)。虽然这种方式很浪费,但效果很好,人气很旺,有经验的客人在这种场合下,会张开五指抓住碗口,然后另一只手用筷子在指缝里一点点挖饭吃,真的好玩。

主桌上也是渐入佳境了。'万事一顺的酒第一杯、万事一顺的酒第二杯、万事……'恩生哥说话时嘴有些嗲了!他还是亮出了他喝酒的绝活,他要求把小杯子撒下,换来三个喝水的玻璃杯,倒满酒,不用手直接用嘴叨住,要求一滴酒不洒,一口喝干,杯中不剩一滴酒,毕竟他年轻气盛,把这一桌子的人都镇住了。一个个“淌脑”(甘拜下风)了,另一桌由长玉叔叔陪的也是恰到好处,送亲的客人都说下次碰到这二位陪酒一定要小心呢!

送亲的走了以后另一场好戏也开始了。长玉叔叔一个人坐在桌子上,一句话不说,低着头一个劲的笑!嘿嘿嘿…..,恩生哥摇摇晃晃靠在了祖屋前的枣树上说着酒话:“喝酒我怕谁?不服就继续。”左邻右舍也围了过来,红玉嫂嫂放下手中的活边骂边把他往家拖。“你个现世报,喝点酒就在这里出洋相,我要被你龌赖撒了。”“唔个妈妈个懂唔只,快去干活,我、我根本就没喝多,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看你嘴都嗲了还说没喝多'?引得围观的人发出一阵阵笑声。


时间过去几十年。农村上结婚办喜宴变化也较大。那种死乞白赖灌酒,挜饭的风俗渐渐淡去。大多数也学城里人去酒店办酒,取而代之的也是小汽车、请司仪。当年陪酒的壮汉一个个都一大把年纪了。那个豪气冲天的恩生哥哥整整七十岁了,偶尔说起年轻时喝酒的趣事,他也是会心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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