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岛
住院完了以后,回了家,每天傍晚照例戴上耳塞出门,去马路走几步。这是听歌和活动的时间,是我一天中混入社会的两小时。看着满街的各色路人,耳机传来黑豹的嘶吼:“你别来纠缠我,我不想替你难过……”
一位躺在童车上的婴儿好奇地看着我,擦身而过时,他还扭头坚持盯着我——我发现自己经常被幼童看个不停,即使我混在一大堆人当中,也只看我一个。我不晓得是因为我的脸长的很意味深长,或者是小朋友看我不爽。
这里是海口轮渡。潮水一次次撞击海岸的坚石,把自己摔到粉碎,又一次次组织反扑,发出不屈服的声响。
对岸不远的地方,就在鼓浪屿背面,绽放出如血残阳。鼓浪屿,我们老厦门叫它“鼓狼义”,跟南普陀的“南普桃”叫法同样,是识别老厦门人的有声图腾。
我趴着海岸边的栏杆,懒懒地注视着过渡桥上的滚滚人流,他们从鼓浪屿回来,或到鼓浪屿去;人潮从下面的渡轮汹涌而上,稍后新的人潮又往下面的船上倾泻。这些远道而来的游客,是因为对鼓浪屿充满了期待。他们当中男女老幼、各色人等,都不知来自何方,上哪所学校,做哪样工作,作为主力军的大爷大妈,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座城市安居?
我常常嗟叹人生:每个人从“被”生下的那一刻起,就不由分说地“被”钉牢在某个角落,从此注定你属于璀璨繁华的都市,或是穷乡僻壤的深山;你可能出生在显赫的家庭,也可能降临在一贫如洗的穷户。这是命,这是天注定。生命的起源只有这一次,不能从头再来——这是多么幸运或者不幸的安排。
身边有人碰触我,转头看,是一位陌生男人,他长着一副慌慌张张的面孔。我摘下耳机,他问我:听说对面就是鼓浪屿,再前面那座山就是台湾,这么多人去鼓浪屿?那边好玩吗?
是,对面就是鼓浪屿;台湾没办法看见,它在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那些租给你望远镜的人是骗子……很多人去鼓浪屿,是因为没去过;鼓浪屿不是去玩,是要去感受它,你要走进没有喧哗的处境,心情的浮躁,才会慢慢平静;狭窄和曲陡的小道在树荫中寂静无声,那里有低矮的围墙和院内的花草,有古老建筑和花式铁门,还有大海的哗哗声……除却了滚滚尘烟,这就是鼓浪屿。当你离开这个小岛,你也许没有收获,但你会知道这一趟值了。就这,你现在就过去吧……
太阳已经西沉,遗下最后的一抹红霞,海风吹来,有一些烫人。我不喜欢夏天:炎热把人折磨到死去活来。每天午时,蝉声四起,我会怜惜它们短促的生命,感觉有一丝绝望。
耳边传来Beyond的歌:“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还想起三毛的那句话: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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