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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可以看出,尽管桓冲是桓温生前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却并没能继承桓温生前的所有职位,不仅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这两个朝廷军政最高职务都没授予桓冲,而且还将原本属于桓温的徐·兖二州刺史也拿掉了。
毫无疑问,朝廷是在削桓冲的权。
对此,桓冲自然也是清楚的。
与骄横跋扈的哥哥桓温不同,桓冲的性情比较谦逊,对朝廷也没什么异心。
他知道,桓温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如今朝中反对桓家的人不在少数,而他桓冲的名望和功绩又远不如桓温,在这个权力交替的敏感时刻,妄生事端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他现在手里依然保有扬州(治所建康,今江苏南京)刺史这样一个控制京畿的至关重要的职务,依然可以凭此干预朝政!
所以,尽管桓冲心中有些不快,但权衡再三,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朝廷在后桓温时代作出的第一个决策,就这样取得了成功。
现在在朝中执掌朝政的,是王彪之、谢安、王坦之三人。
当时三人的职务是这样的:
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任尚书仆射兼领吏部尚书,王坦之则担任中书令。
不久,谢安又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提议:请太后褚蒜子临朝。
王彪之对此表示反对:前代人主尚在襁褓(指两岁继位的晋穆帝司马聃),母子不可分离,所以才让太后听政,可现在主上已经十多岁了,却要让堂嫂(论辈分,褚蒜子是司马曜的堂嫂)临朝,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啊……
然而一向温和的谢安这回却一反常态,始终都不肯让步,脸皮之厚,不知其几千里也。
最终,在谢安的极力坚持下,太后褚蒜子又再次临朝摄政。
那么,谢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史书记载得非常明确:安不欲委任桓冲,故使太后临朝,己得以专献替裁决——谢安不希望大权落到桓冲手里,所以让太后临朝,自己得以专权裁决。
众所周知,谢安是褚太后的堂舅,褚太后临朝,显然是为谢安把持朝政打开了方便之门。
不过,从后来发生的事来看,谢安的权力欲似乎并不是很强,所以有人认为,他这次之所以要如此不顾一切地揽权,可能也不是纯粹为了个人利益。
这与当时的国际形势有关。
那段时间,北方的前秦国力空前强大,不仅统一了几乎整个北方,还在桓温死后趁着东晋朝廷权力重新洗牌、无暇他顾之际,一举攻克了原属东晋的梁(治所今陕西汉中)、益(治所今四川成都)二州,对东晋帝国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要知道,益州地处长江上游,对下游的东晋拥有顺流之利,当初西晋灭吴之战,就是从益州发起的!
这些年,前秦军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对前燕还是东晋,无论是对鲜卑还是匈奴,他们几乎都是无往而不胜,区别只是小胜、大胜或者完胜!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此时的前秦,就是悬在东晋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重重地落下!
前秦的入侵,就如同夏秋季的台风——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但你知道它迟早都会来!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谢安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了挺身而出。
在他看来,要想对抗强大的前秦,东晋国内就必须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内斗,而要营造这样的局面,他觉得自己当仁不让。
毕竟,王彪之已经老了,而王坦之的性格又过于直率,还曾得罪过桓家,很难再得到桓家的谅解,只有自己才是调和朝廷和桓家的关系、保持朝局稳定的最佳人选!
所以,为了国家的大局,他就是再没有权力欲,现在也必须把权力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
不是他想这样做,而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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