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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刘声进:秋风做伴好还乡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刘声进  / 图:堆糖

日头快要落山,西山背后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天边的晚霞收拢,暮色悄悄地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流淌。几只银色的水鸟从远处的湖边飞来,或高或低,从我眼前掠过,缓缓消失在芝山的树林里。“倦鸟归林”,我脑子里很自然闪过这个词语。便给乡下的父亲打个电话,说自己明天回家。

现实中我除了县城的“家”之外,另一个“家”在乡下父母寄住的弟弟家。以前的那栋老屋年久失修,已经不能住人,只能日夜静默地守护着祖先的牌位。俗话说“父母在哪,家在哪”,我更愿意把我真正意义上的家落在生我的那片土地上。我很惊奇地发现,自己从未梦见住了近二十年的城里的房子,却时常在梦境中,游走在乡下的老屋和那些田埂地沟里。或许,就是这条根牵系着我的乡思。年少时,总想离开村庄,离开那散落着牛粪的村路;年龄大了,却更眷恋着村庄。那袅袅升起的炊烟,那高一声低一声的母亲的吆喝声,那炉灶里烤红薯散发出的浓郁香味,那零零落落的鸡鸣狗吠,一直都在紧紧拽着我的感官。父母是维系着我和村庄的情感纽带,而他们越来越羸弱的身体,却让我惶恐不安,我不敢想象,当这条纽带有一天断开,那时的我将会以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

我不喜欢坐车返乡,人被裹在金属壳内,思想似乎也被裹得更严实。我乐意用更加原始的方式行走在回乡的路上,甚至想和小时候那样,赤脚走在泥巴路上,和村庄来一个肌肤相亲,去触摸村庄的脉搏。骑车上路,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脑细胞不再浸泡在家庭琐事和工作的烦扰里,大脑也轻松了不少。已过秋分,寒意渐浓,而回家的心依旧火热滚烫。道旁桂树林立,一路飘香,河边美人蕉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牵牛花,狗尾草也赶趟似地撒欢,芦苇和班茅在秋风中摇曳,将秋色的冷峻彰显,不由想起“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的句子来。

秋风做伴

好还乡

大水过后的昌江,又恢复了她苗条的身段,两边的圩堤和田野依然很清晰地印刻着被洪水吞噬的痕迹。莲湖大桥和双莲公路,将鄱阳湖中的这座孤岛与陆地连接,构筑了一条通往县城和外地的快速通道。来来往往的汽车驶过,扬起的灰尘在秋风里飘飞,像雾一样弥漫在河岸上空。时代变迁,乡村巨变,历史的车轮在这片土地上碾过。昔日的渡口已成过去,快捷的交通工具将这块土地上的人们送达四方去创业致富。“保护鄱阳湖,禁渔十年"的标语在风中哗哗作响,见不到鱼鹰兀立的渔船,听不到拉网的渔夫雄浑的号子。但我深信,数年后的鄱阳湖将会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

乡路长长,近乡情怯。村庄的风亲吻着我的脸颊,我贪婪地吮吸着乡土的气息,韵味绵长。

我家门口的那块菜地里,庄稼在秋风里摇曳。只是见不到父母劳作的身影。心里有些怅然。以前每次回家,总是大门紧闭,要去地里才能找回父母。每逢雨天,父亲下不了地,便是他心情最糟的时候,逢人骂人,遇鸡骂鸡。我们姊妹几个都祈祷老天不要下雨,好让父亲把他浑身的气力挥洒在田地里。

父亲做完手术后,一直在家里调养,他一直念念不忘那几亩田地,离开了犁耙锄头,他显得手足无措。几十年来他和庄稼地耳鬓厮磨,子女不在身边,庄稼便成了他的孩子。可身体不允许他和土地有更多的亲近,这让他很是不满,脾气也大了很多,母亲也成了他唯一的“出气筒”。那些和他年龄相仿的邻里乡亲一个个走进了坟茔,身边能唠嗑的人少了,父亲越发寂寞。种不了地,他还是每天背着手去地里转转,有时带着一个小板凳到地里去拔会儿草。

看到我回家,父亲精气神也好了很多,从躺椅上坐起,一边和我唠嗑,一边拉起了二胡,悠扬的曲子在村庄里流动,我听出了父亲的欢欣,也听出了父亲的惆怅。

每次回家,母亲给我的那份热情和礼遇,让我很是不安。她把儿子当成家里尊贵的客人,而我当年那个大嗓门吆三喝四的娘,在岁月的磨砺下已变得谦恭而温和。变得亲切,却显得陌生。母亲年轻时就坏了一个肾,她拖着病弱的身躯,和父亲一起把我们拉扯大。前些天她从地里回来,跨过地沟时被丝网绊倒,晚上头晕,手脚抖动,入不了觉。听大妹说,母亲摔跤前蹲在地里拔了好几天草,我责怪她这样的身体还去种地。母亲说,在家里闲得慌,种点粟米,过年时儿孙们回家有年粑吃。我说,店里粟米不贵,买点就可以,把身体累坏了不值,母亲解释说买的不如自家种的味道正,也少了营养。

秋风作伴好还乡.

我知道,父母的心里总是放不下庄稼地,几十年来他们种了一茬又一茬,收了一季又一季,庄稼已经融入到他们的血脉里,闻不到庄稼的气息,他们就像丢了魂,吃不香,睡不好。我和弟妹总是劝他们不要再种地,他们的身体像千疮百孔的老屋,在风雨中飘摇,随时都会轰然倒塌。当弟弟离开家门去务工,父亲泪眼朦胧。弟弟对我幽幽地说:“哥,要不是为了讨生活,真的不愿离开父母。”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古人所说的“父母在,不远游”?

母亲的颈椎不好,我为她揉揉肩,缓解一下头晕的症状。掀开母亲的衣襟,她那瘦骨嶙峋的背部,露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刀口,我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部,又想起她坐在床沿为我们纳鞋补衣,将一针一线缝进我的记忆里。

村庄的夜,寂静无声。父亲的鼾声伴着几声鸟鸣起落;母亲将我的手放在她的怀里,捏得那么紧,我不忍心将它抽出,静静地看着她安然入眠。我知道,我走得再远,也永远在母亲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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