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老游戏（上）

 
 天下太平

        没有游戏的童年难言完美，质朴纯真甚至无需花费一分钱的老游戏，承载着我们往日的欢乐与梦想。曾几何时，战火频仍，黎民百姓无不期盼世界和平。有一种游戏名叫“天下太平”。 

        或是操场的树荫下，或在胡同的犄角处，但凡有块巴掌大的地方便足以让小伙伴蹲下玩儿起来。找截粉笔头儿，捡根小木棍儿，二人相对，各画一个田字格，然后以“锛铰裹”开始，赢者先写下“天”字的第一笔，输者后写。以此类推，谁先写完“天下太平”四个字便胜利了。旧日虽清苦，但孩子们不乏远大抱负，这有时也体现在游戏中。玩儿这游戏时，有的孩子会高诵“天下太平”，有的孩子会用力写下每一笔，左手还攥着小拳头，也许是胜利者的姿态，也许还带有一丝朦胧的希冀。 
       岁月悠悠，儿时的回味总是温馨的，温馨孕育幸福。老游戏历久弥新，祈愿生活美好。权且开篇。

拔老根儿

        有些旧日游戏只是偶然忆起，或许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但昔日的孩子们却乐在其中。现今的80后、90后实难想象至少三四十年前某个男孩子拥有一根树叶老叶根儿的牛气劲儿。 

        秋风扫落叶之时是玩拔老根儿的好日子，小孩儿专捡大片的老杨树叶，捋掉枯黄叶片只留半干的叶柄，如此成为两个孩童相互较量的玩具——老根儿。双手捏紧一根老根儿的两端，两根老根儿相互勾搭在一起，各自用力，老根儿被拉断的一方认输。有的老根儿可以“御敌”众多而毫发无伤，它被小孩们尊为“宝根儿”。其中的秘笈除了植物的自身因素外，主要是看自我“闷制”老根儿的本事了。所谓“闷”就是把老叶根儿放在鞋坑里捂着，虽然难免有些酸臭，但如此而得的老根儿韧劲最强。 
        无论是捡还是闷，“宝根儿”来之不易。记得小时候有一年玩拔老根儿，我连折二三十根，情急之下用一支花杆铅笔找同学换来“宝根儿”，大胜一场后继续塞在臭球鞋里，十天八天任凭它硌脚也舍不得丢掉。

 
 撞拐

        若按时下的有些理念，孩子从呱呱坠地就要补钙健体，到了耄耋之年还要强筋壮骨。现代人活得有点“脆弱”。老年间的孩子以膝盖当“武器”败敌的撞拐游戏若放到今天，试问哪个宝贝疙瘩敢玩儿，哪位家长会允许？“别伤着咱家大孙子吧”。 

        撞拐也叫斗鸡，有点小男子汉的英武气，不乏争斗的霸气。用手扳起并挽住一条腿的脚或小腿，搭在另一条着地腿的膝盖上方，蹦跳着，用朝向前方的膝盖直击对方膝盖或腰胯，可挑可晃，直到将对方撞倒或导致他双脚落地，你就赢了。 
        撞拐可以二人比试，也可以三五一群仨俩一拨对垒。放了学跑出校门在一旁的小树林里就开战了，不撞得书本铅笔飞出书包，不撞得人仰马翻不算过瘾。难免有个擦伤崴脚小意外，但没人在乎，怕只怕被老师瞅见遭训斥。

 
挑棍儿

        我六七岁时的夏天没少满大街捡冰棍儿棍儿，缘何？攒多了可以玩挑棍儿。找个伙伴，寻处阴凉儿，一大把小棍儿往地上一撒，开玩儿。彼此各持一根棍儿，在不得触碰其他棍儿的前提下，先要挑起最上面最易动的那一根，然后再仔细观察诸多小棍儿的位置以及交错情况，一根一根，循序渐进，切莫心急。谁若触动了其他小棍儿就要认输，轮到对方挑。 

         大同小异的游戏还有撒签儿。竹签儿是特制的，分为几种颜色，比如三个孩子玩时，将红黄蓝三色签子混在一起，撒开后，每人各挑自己事先选定颜色的签儿，不允许碰到别人的色签儿。为了在错综复杂的签儿中觅得一个可挑动的角度、缝隙，小孩子甚至会趴在地上或者将脸紧贴在桌边观察，有点像今天斯诺克比赛中丁俊晖的范儿。 
        老游戏有粗犷，有细心；有个性，有团队，种种特质让孩童的身心得以历练。

编花篮儿与剁白菜

        余晖映照的胡同里、课间的操场上，随处可见女孩子们在“编花篮儿”。这是四个人玩儿的游戏，每人抬起一条腿相互搭好，组成“花篮”，有时花篮上还可以坐个小孩儿。另外的四条腿一起边蹦跳边转动，有歌谣相伴：“编，编，编花篮儿，花篮儿里面有小孩儿，小孩儿的名字叫桂兰儿。蹲下起不来，坐下起不来……”游戏讲究同心协力，如果整个花篮儿散架则需要重新开始。若从谁那里散开就算谁输，要象征性地受罚，唱段歌、背首诗、捏捏鼻子都可以，也可以重罚她“剁菜”。 

         所谓“剁菜”也是单脚着地蹦跳，另一条腿的小腿要搭在立地腿的膝盖以上，用一只手托好，酷似男孩儿玩撞拐的动作。另一只手则侧掌如刀，在盘起的腿上剁，且要边剁边说“剁，剁，剁白菜”。如此多种动作结合在一起，往往不会坚持太久……

  

打花棍儿唱童谣

        打花棍儿是清末就流行于天津的一种孩童游戏，进入民国后曾盛极一时。小孩儿每人手持一根画有彩色条纹的木棍儿，可以是两个孩子面对面稍微交错站立，也可以是众人围在一起玩儿。木棍儿相互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旧日游戏常与脍炙人口的童谣、小调紧密相伴，打花棍儿也不例外。伴着木棍儿碰击出的清脆声，童谣唱起：“嘿嘿！美国大军官呀，没有裤子穿呀，扯了二尺布呀，回家补补裤呀，可还是露屁股啊……”孩子们嘻嘻哈哈接着又唱：“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打弹弓

        动作片里见过打弹弓的高手，弹弓之类的利器自古有之。老年间的男孩子十有八九拥有过弹弓，这也是让教师深感头痛的玩具，因为有的学生常把它放在书包里。 
        弹弓的弓架大多为Y形，有用粗铅丝弯成的，有用小树杈做成的，讲究的要剥去树皮再打磨一番，白生生光溜溜的样子好似工艺品。弹弓的皮条可用粗皮筋，最有劲的是医用胶皮管，精致一点的还要在皮条中段加一小块牛皮，更方便夹弹弹射。孩子们玩起来随便找些小石子就可当弹珠，另有淘气的用玻璃球、钢滚珠来嬉闹。打弹弓游戏常以玻璃瓶、旧瓦盆、烂铁盆为目标，瞄准，弹射，见碎或听响。练好了准头儿就可去打麻雀了，玍小子都想成为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拍手“赛赛赛”

       “赛，赛，赛！一个鸡蛋皮儿呀得了病，请来医生来看病，打了麻药针，吃了麻药药，三天三夜不许动！”说不清游戏的名字，但它是女孩儿们的童年最爱。小姐妹对坐，先是自行击掌，再伴着响亮的“赛，赛，赛”声四掌相击，游戏开始。自行拍手，与对方左手、右手连续交错击掌，发出节奏明快的声响，童谣声声，煞是动听。当说到“不许动”时，双方旋即变脸，手指对方，谁动一动，哪怕是嘴角轻微的翘起也算输，莫说对视憋不住笑出声了。 
        类似的拍手歌还有从一数到十的，如“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儿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儿梳小辫儿（或捡破烂儿、洗手绢儿）；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儿吃饼干……”等，合辙押韵，朗朗上口。 
        时代巨变，但拍手歌几乎是原生态地传承了下来，幼儿园里飘出的“赛，赛，赛”的声音，让你不得不感叹老游戏的长久魅力。

毛号儿“大战”

        20世纪50年代末，反侵略战争准备和全民防卫思想深入人心，一种以枪支、大炮、军舰、飞机等军事装备为题材的毛号儿成为小男孩儿游戏的最爱。 
        毛号儿的玩法有很多。比如二人出牌的方式，每人拿出同样张数的一沓毛号儿，先“锛铰裹”决出先后，再按陆胜空，大炮打飞机；空胜海，飞机炸军舰；海胜陆，军舰轰大炮等一系列胜负关系相互比拼，强者为胜。另外还有稍具难度的“靠号儿”。一沓毛号儿横向立在掌心，双方先约定好最后抓住几张，然后手心手背来回翻转，再看准机会向前向上抛出，看准这沓毛号儿在空中的状态，果断抢抓或捏住所要的那几张，讲究眼疾手快。还有一种以司令、工兵、地雷为图案的毛号儿，司令逮工兵，工兵挖地雷，地雷炸司令，相互制约。小孩儿们沉迷“战事”，其乐无穷。

 
拍毛号儿

        拍毛号儿，每人出数量相等的毛号儿，正面朝上摞在一起，放在地上或桌面，约定好先后顺序。如果你将毛号儿拍翻面了，那么这张毛号儿就归你了，还可以接着拍，否则轮到下一人。双方直到把最后一张毛号儿拍过来为止。这种玩儿法有些技巧，手掌的大小，手心朝下虚掌弓起的程度，拍下去的力等都会有一定的影响。这些技巧没有固定的套路，完全要靠不断摸索与自悟，不得要领的玩家就是把手拍肿了可能也赢不了几张毛号儿。 

        拍毛号儿还有“留一”的玩法，就是一人拍一下，拍过来倒数第二张的人为赢。“留一”又演化出“留二”、“留三”等。这些玩法中有时可以使用“过桥”的小伎俩，就是自己不拍或者轻拍（假拍），将难度留给下一位。也可以相互约定拍一下要翻过来多少张。

 跳房子

        跳房子需要关键的导引物——珠珠儿，是用废旧算盘珠、纽扣、橡皮筋串成的环状小玩意儿。先在地上画出一个长方形，里面分成5至10个格（简单画几条横线即可），格间写上1、2、3、4、5，每个格子俗称为一间房子。 

        跳房子需要单腿着地蹦跳，人随珠子而动。比如先将珠子扔到1格，女孩就要跳到这间房子中，用落地脚踢珠子，珠子到达前方的哪个格子就需要她一下子跳到那儿。这就要看力度的控制了，珠子踢得太远是自不量力，因为你很难跳到那里，所以讲究控制。但珠子圆滑，向前的远近经常没有准头。关键一点，踢出的珠子不可出界或压线，否则为输。最具挑战的是珠子刚过近端的线，却又紧挨着线的位置，珠子与线之间让你连放下一只脚的空儿都没有，这时只好提口气用脚尖挑珠子了。这也正是女孩展示灵巧的好机会，身轻如燕蜻蜓点水地一挑，常常会博得喝彩。 
        跳房子还有其他多种玩法，也有画多格、异形格房子的，编号错落，方法大同小异，但难度增加。

 
滑冰车 

        冰床滑车是三九天的交通工具，早在《清稗类钞》中就有记载，但不知何时它被人“克隆”了，其缩小版成为孩童乃至青年人冬天的玩具。昔时，海河、运河、子牙河的冰面上；公园的冰湖上四处可见撑冰排子玩的人，或独划或比赛或追逐，一派生龙活虎。 

        所谓冰排子是用几块木条或竹条拼接成“排子”，在排子下安装两根三角铁（或粗铅丝），角铁单边触冰好似冰刀。冰排子不在大，能坐下一两个人即可。每人双手各握一根钢钎，用力向后撑，飞快向前滑。急停急转之时冰钎侧向或逆向点冰最能体现玩家的技巧。一个急转，冰钎尖戳出的冰凌碴儿四处飞溅，恰如“乱花渐欲迷人眼”。同时，冰排刀也在冰面上画出了美妙的弧线…… 

 
 砸娃娃

        所谓“娃娃”其实就是一块砖头，比拟或假想是老游戏之所以让小孩快乐的重要因素。砸娃娃也叫砸皇帝，玩起来并不复杂。寻处空场，找些半头的青砖红砖，在一端正中立起一块整砖，相对不远处画条横线，孩童站在线后，手持半头砖逐一向娃娃（整砖）投掷。砸中者为胜，扶起娃娃重新开始。小孩子不好控制自己的手臂力量，所以砸不中的占多数，这时，你投出的那块半头砖便不能动了，下一位先砸整砖，碰倒娃娃后再砸场中的半砖，被击中的半砖的主人就出局了。 

 沙堆陷阱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回想往昔小孩儿们在大沙堆上挖陷阱的游戏却是对这句话的颠覆。虽然那些暗坑隐洞会带来人仰马翻，但是小玩家甚至甘愿陷落，无此惊险便没有欢笑与尖叫。 

        大工地的沙堆对儿童极具吸引力，特别是雨后的沙子可塑性较强，孩子们挖出一个个坑，然后用不知从哪里踅摸来的树枝、筐盖、废纸等物覆在坑口，再撒上一层干沙子，伪装得天衣无缝，接下来便躲到暗处等待另一拨孩子来自投罗网了。随着一声惊叫，“灾难”来临，深深浅浅的大坑小坑坑连坑，最深的能让人陷下半个身子，难以自拔。“害人者”嬉笑而出，两拨孩子又玩到了一起。闹累了，小孩儿也会用沙子造山水、堆城堡，如此塑造也许培养了童年的艺术想象力与创造力。几年前，小女儿在白沙海滩无师自通地挖了数个陷阱，我迫不及待地踏了上去，身陷快乐之中……

 
 捉蜻蜓

        捕捉蜻蜓可粘、可钓、可网抄。长长的竹竿，竿头接一节扫帚苗，扫帚苗顶端抹上一点黏油，小孩手持竹竿，看准树叶间的蜻蜓，踮起脚屏住呼吸轻轻一粘，拿下！网捕黄老褐一般要在闷热的傍晚，大量老褐低空飞行盘旋，尤其是在河边，一网总能抄到几个。钓蜻蜓最有趣。夕阳下的孩童们用细线拴上黄老褐，牵着它任其飞翔，小孩跟着颠跑，嘴里还不住地喊着“老母儿，老母儿”，这样常会引来青绿色的大蜓。捕后将它收养一宿，转天白天再用它来钓引雄大蜓。也许小孩并不晓得个中道理，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其实，雌大蜓傍晚觅食抓黄老褐，白天雌雄交配，钓蜻蜓实乃愿者上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