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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宋诗选注10之柳永
著名文学家、学者钱钟书所著《宋诗选注》,为晏殊、王安石、柳永、欧阳修、秦观、苏轼、黄庭坚、杨万里、陆游、文天祥等八十位诗人作了小传,并对他们的三百首宋诗作了注释。

    柳永,宋建州崇安人,字耆卿,原名三变,字景庄,排行第七,世称柳七。仁宗景祐元年进士。授睦州团练使推官。官至屯田员外郎,世号柳屯田。善作歌词,教坊乐工每得新曲,必求其填词。所作多抒羁旅行役之情及描写歌妓生活,以慢词独多,语言通俗,音律谐婉,流行于时。卒于润州。有《乐章集》。

 
 
    《宋诗选注》:柳永,原名三变,字耆卿,崇安人。他是词的大作家,只留下来两三首诗。相传他是个风流浪子,在词集《乐章集》里常常歌咏当时寻欢行乐的豪华盛况,因此宋人说,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的太平景象,全写在柳永的词里。但是这里选的一首诗就表示《乐章集》并不能概括柳永的全貌,也够使我们对他的性格和对仁宗的太平盛世都另眼相看了。柳永这一首跟王冕的《伤亭户》可以算宋元两代里写盐民生活最痛切的两首诗。唐代柳宗元的名作《晋问》里,也有描写盐池的一段,刻划得很精致,可是只笼统说“未为民利”,没有把盐民的痛苦具体写出来。

    选诗:《煮海歌》。

中峰寺前旧题诗,平生浅斟低唱奇;
风霜仕途浮名老,烟花情场才子痴;
红粉歌哭吊柳妇,白衣卿相奉旨词;
雨迹云踪看煮海,一饷卤浓盐淡时。
 
小注:1、中峰寺前旧题诗,平生浅斟低唱奇:柳永《题中峰寺》:“攀萝蹑石落崔嵬,千万峰中梵室开。僧
         向半空为世界,眼看平地起风雷。猿偷晓果升松去,竹逗清流入槛来。旬月经游殊不厌,欲归回首
         更迟回。”柳永《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
         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
         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2、浅斟低唱:斟着茶酒,低声歌唱。形容悠然自得、遣兴消闲的样子。宋陶穀《清异录·释族》
         “李煜乘醉,大书石壁曰:‘浅斟低唱,偎红倚翠。’”宋柳永《鹤冲天》词:“忍把浮名,换了
         浅斟低唱。”
      3、风霜仕途浮名老,烟花情场才子痴:表面上看,柳永对功名利禄不无鄙视,很有点叛逆精神。其实
         这只是失望之后的牢骚话,骨子里还是忘不了功名,他在《如鱼水》中一方面说“浮名利,拟拚
         休。是非莫挂心头。”另一方面却又自我安慰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因此,他在科场
         初次失利后不久,就重整旗鼓,再战科场。柳永中了科举,不曾想到他作的《鹤冲天》中有“忍把
         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这一句惹了皇帝,宋仁宗很生气,便把柳永的名字从中榜名单中抹去,笑
         骂:“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
      4、红粉歌哭吊柳妇,白衣卿相奉旨词:仁宗初年的再试,考试成绩本已过关,但由于《鹤冲天》词传
         到禁中,上达宸听。等到临轩放榜时,仁宗以《鹤冲天》词为口实,说柳永政治上不合格,就把他
         给黜落了,并批示:“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再度的失
         败,柳永真的有些失望了,他干脆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奉旨填词,何等潇洒!故有“且作白
         衣卿相,花前月下填词”。从此更无所顾忌地纵游妓馆酒楼之间,致力于民间新声和词的艺术创
         作。柳永晚年穷愁潦倒,死时一贫如洗,谢玉英、陈师师一班名妓念他的才学和痴情,凑钱替其安
         葬。出殡时,东京满城名妓都来了,半城缟素,一片哀声。共唱了四阕词:《黄莺儿》《雨霖铃》
         《玉女摇仙佩》《煮海歌》 。谢玉英为他披麻戴重孝,两月后因痛思柳永而去世。死后亦无亲族
         祭奠,每年清明节,歌妓都相约赴其坟地祭扫,并相沿成习,称之“吊柳七”或“吊柳会”,亦称
         为“群妓合金葬柳七”。
      5、白衣卿相:指尚未发迹的读书人。宋柳永《鹤冲天》词:“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元关汉卿

         《金线池》
楔子:“唤你来别无他事,这一位白衣卿相,是我的同窗故交,你把体面相见咱。” 
      6、雨迹云踪看煮海,一饷卤浓盐淡时:自宋玉《高唐赋》开创了以“云雨”这个意象隐喻男女的欢爱
         之后,“云雨”一词也就成了男女之欢的代名词。柳永一思念佳人,就想起当年欢爱的场景,这几
         乎成了柳永词中的一个通病。柳永《煮海歌》:“卤浓盐淡未得闲,采樵深入无穷山。豹踪虎迹不
         敢避,朝阳出去夕阳还。船载肩擎未遑歇,投入巨灶炎炎热。晨烧暮烁堆积高,才得波涛变成
         雪。”
      7、一饷:片刻。唐白居易《对酒》诗:“无如饮此销愁物,一饷愁消直万金。”宋柳永《鹤冲天》
         词:“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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