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秀平：腊月腊 麻花香

第795期

   腊月腊   麻花香    

范秀平

那时的新年似乎是一年最大的期待，那时的腊月似乎总在为新年做准备，想起那时的腊月，总让人想起热乎乎、油亮亮，刚出锅的香麻花。

做麻花的前一夜，母亲便会和好面，我至今不知道麻花的面是起面是死面，抑或是两种面按照一定比例掺和在一起的。因为母亲总说我们搅乱，让我们离远点儿。第二天一大早，母亲的头等事情就是把面切成一小条一小条，周身抹上油，整齐地码在盆里，盖上盖箅，然后蒙上棉被放在炕上温热的角落里。受邀来搓麻花的大姑、婶还有奶奶早早就来了，她们总是先要看看面是软是硬还是需要时间再醒，确定好了之后，就要先准备吃早饭。农村的早饭一般都在九点或十点钟，但碰上这种特殊的日子就得早早吃了，即使不饿，也要大碗地吃，因为也许这一整天的下顿饭在天抹黑的时候才能吃。

做麻花的面要醒得恰到好处才能做出又酥又香的麻花来。往往到了这种时候，母亲们就象得了军令似的，其他事都推到一边，立马动手开始搓麻花。这是最见功夫的环节，从盆里取出一小条面，捏一捏，拽一拽，揉一揉，面条就被拉长了，再折回来，变成双股，然后一手卡在面条的中间，一手把两股面条向同一个方向一边搓，一边上劲，一边继续拉长，很快，那两股面变得又细又长，就象父亲赶车用的大皮鞭，稍稍松手，两股面便匀称地绞在一起，再把“皮鞭”两端绕回来交叉、平均分成三部分，提起一端，不用使劲，这三股面很自然地合在一起了。至此，一条麻花便搓好了。

表姐长到十几岁时，曾到麻花店里干过一段时间，于是，后来每年这个时候，她就是家里的把式，谁有问题都会向她请教，她的点评也最有权威，谁搓麻花劲使得不匀、成条儿时间太短、上劲时间不对等等，只要是她讲出来的，没人敢反驳，我看那时的大人们，一个个乖乖的，象小学生一样。我也怀疑表姐是不是趁这机会报复大人们平时对她的训斥？“哼，还训我？这会儿都得听我的！”

奶奶搓的麻花总是每年的笑谈，母亲们在大案板上把面条搓得又光又长，“皮鞭” 高高提起，然后又很响亮地摔下，一会儿工夫，案板上便摆满了搓就的光溜整齐的麻花。她们嫌奶奶搓麻花太慢，手上没劲，搓的麻花又短又粗，起了个名字叫“打鼓槌”，奶奶也不生气，在给她支起的另一张小饭桌不紧不慢地搓着，也正因为这样，我们这些孩子才有机会在奶奶身旁练练手，拿一面条子在手里搓来揉去，不一定要搓麻花，我们想捏什么就捏什么，常常把一面条子玩得又黑又脏，实在看不过眼了，就悄悄下炕把面扔到鸡窝里，然后回头又从盆里拿一面条出来，还煞有介事地“耐心”听奶奶教我们怎样搓麻花，搓着搓着，看着又实在不象麻花，就又准备下炕，鞋还没穿好，就听得母亲的吼声：“再糟蹋面，灶王爷捏你鼻子呀！”吓得趿拉着鞋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跑不了多远，麻花的香味又把我们拽了回来。等到油锅冒烟，搓好的麻花“吱溜”滑下锅底，不一会，就咕嘟着、冒着泡儿浮了上来，亮澄澄、金灿灿的麻花马上就要出锅喽！我们流着口水等待着。但母亲不急，最先捞出的五根麻花是要先让灶王爷“尝”的。但因为每次火候都掌握不准，这最初的几根麻花不是炸焦了，就是欠火候，一旁拉着风箱的父亲就会劝母亲：“你看这给灶王爷不好吧？你给他老人家说说，这几根不好的让给孩子们，一会儿给他送最好的。”于是，母亲一边从油锅里捞麻花，一边给灶王爷说着父亲的意思，我们便在母亲的念念有词中尝到了那又软又香的热麻花，真好吃啊！谁说炸过头啦？谁说还嫌嫩啦？我们一点儿也尝不出来，连奶奶的“打鼓槌”吃起来都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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