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石磨
文 / 杜登龙
父亲请回一位石匠，来打一盘石磨。
石匠是位老人，驼着身子。耳聋，眼花，头发花白。满嘴没剩几个牙，不轻易说话。
父亲让我喊他爷爷。我喊声爷爷，他冲我点头，他冲父亲点头，冲墙上的毛主席画像点头。好像彼此很熟，但不轻易说话。
爷爷没有说话，从随身的大皮囊里抖落出一堆工具: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堑子，还有一把手锤。
爷爷拉开架式，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敲出一片石花……两块偌大的石板，被他雕琢得圆圆正正，上下媾合。均匀的纹路，美得如一幅古画。
爷爷临走撂下一句话:石匠，不能差分寸。
吱吱悠悠的石磨，从此在我的童年里吟唱，伴我那些无邪的时光。
那磨眼里汩汩流出的五谷杂粮，曾填饱了多少个细水长流的春秋，曾让多少朴素的愿望日渐丰盈。
童年的我坐在磨房门前的树桩上，贪婪地猎奇那些小人书。蒙上眼的小毛驴，正在一圈圈转动着石磨。
等回过神来，小毛驴已偷吃了磨台上的面粉……
等回过神来，转动的石磨，带不来生命的轮回。
童年的脚印，还有那盘石磨，终在峥嵘的岁月里尘埃落定，喧嚣归隐。
只有石匠爷爷的话，时时让我警醒:做人做事，都不能差分寸……
2017年7月22日 写于 新疆 石河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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