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虽小 玩的是整个天空
《红楼梦》中的节日折射出的真实意图
周会涛
我们知道，《红楼梦》堪称是一部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对于贾府这样一个豪门贵族，过年过节自然便成了不可或缺的重头戏，故事中有关此类的情节可以说是比比皆是。这些情节，为我们绘出了一幅浩瀚的中华民俗文化长卷，对于我们了解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传统，增长历史知识和民俗知识，都是相当有帮助的，与此相关的文章更是屡见不鲜。在此，我想换个角度，避开相应的民俗民风，只从展现多彩的人物，推动情节发展，揭示作品主题等方面谈点看法。
端午节——红楼儿女情感纠结，初见端倪
实际上，小说真正涉及过端午节的文字并不多，而且由于种种原因，也未见些许的欢乐气氛。我们不妨看看三十一回中相应的文字：
看来作者的真正意图并不在节日本身，而是围绕节日的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以及由此引发的宝玉、黛玉、宝钗、湘云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纷扰扰的情感纠葛。话题还要从二十八回谈起。为了即将到来的端午节，元妃“打发夏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而且顺便把“端午儿的节礼也赏了”。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节礼上 ，因为林黛玉获得的东西和迎春、探春、惜春一样，品种和数量都比较少，规格也比较低；但是给贾宝玉的节礼和薛宝钗的一模一样，品种多，数量多，规格高，其中还有一样特别的芙蓉簟，显然这份节礼是暗藏玄机的。而这无疑在前面所谓“金玉良缘”基础上，为林黛玉的情感世界雪上加霜。
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清虚观张道长为宝玉保媒（有观点正是薛宝钗，因为她恰恰刚过完十五岁生日），更欲将宝黛初开的情窦绞杀在摇篮里，以至于引发了整部小说中宝玉、黛玉之间最激烈的一次冲突！然而，事情似乎并未完结，由张道长相赠的一个金麒麟，更是将故事的另一个女主角史湘云牵引进来，使这场情感纠葛更加扑朔迷离。好在“柳暗花明又一村”，史湘云劝贾宝玉仕途经济的那段话，以及贾宝玉的严厉指责，奉林黛玉为知己的表白，恰巧被林妹妹无意间听到，宝黛情感世界才拨云见日。如此看来，写端午节，作者原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以女儿节（端午节的别称）为载体，拔出萝卜带出泥来的，揭示出红楼儿女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
年结——尽显贾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穷奢极欲
53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月圆节——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曲终人将散
我这里所谓的月圆节，不是确指，而是元宵节和中秋节的并称。我们知道，元宵节和中秋节，都是中华民族借圆月象征团圆的传统佳节，表现人们追求幸福美满的愿望。然而纵观小说，我们却发现，《红楼梦》中的有关情节，似乎是与此背道而驰的。
先说元宵节。作者对元宵节这一传统佳节还是情有独钟的，故事中多次描绘了元宵节的盛况。本该万家团圆的元宵佳节，在作者的笔端，却预设了对人物乃至家族悲惨命运的伏线。比如第一回中，社火花灯，歌舞升平的繁华，与甄士隐痛失爱女的悲苦，形成多么强烈的反差与对比。元妃省亲一节，更是极尽浓墨重彩之能事，把整部《红楼梦》故事推向了高潮的极致，然而，却也是贾府穷奢极欲生活的回光返照。作者正是通过繁荣昌盛之顶峰，反衬后来的衰败。元妃回宫后，特地制作灯谜让太监送来与家人同乐，我们还是看看元妃的灯谜吧：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元妃灯谜的谜底是炮竹。写的正是贾元春自身及其命运结局情况。她被选入宫后，先是作女史，后因德才兼备，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十分荣华富贵。但贾妃的荣华富贵却好景不长，在宫廷残酷的倾扎争斗之中，不久她也像炮竹一样转眼之间便化为灰烬了，确实可悲。 这是曹老先生匠心独运，借此暗示贾府及各人的命运。灯谜谶语是《红楼梦》全书的重点之一， 众人写的灯谜诗也被认为是暗示了他们各自的悲剧命运和结局，最后贾政感叹了一声:"并非福寿之辈"告终，也是作者有意而为的。
再说中秋节。脂砚斋有这样的批注：“用中秋诗起，用中秋诗收，又用起诗社于秋日。所叹者三春也，却用三秋作关键。”批注说出了《红楼梦》的结构是以中秋起，以中秋收，而“三秋”是关键。一个中秋节，成了《红楼梦》的关键。《红楼梦》中三次写到中秋，第一回，贾雨村与甄士隐对饮中秋夜，结果不久便一出一入，各奔东西；第十一回，秦可卿中秋夜还与老太太、太太们玩了半夜，而秦可卿就在过完她人生中的最后一个中秋夜之后离奇得病，不久一命呜呼；第七十五回“开夜宴异兆发悲音 赏中秋新词得佳谶”，是写中秋节最详细，也是我们着重谈及的一次。当时贾府已不再有昔日的辉煌，而是处处呈现出明显颓势。那时大观园刚经历过抄检，司棋、入画、晴雯都被赶出去了， 宝钗、宝琴也都搬出大观园，作为贾府繁盛标志的大观园已经分崩离析，风光不在。贾府上下离心离德，财力捉衿见肘。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月明灯彩，晶艳氤氲，其实衰败的趋势早已暗暗潜伏。本应充满昔日欢乐情调的中秋之夜，却是人丁稀少，月色朦胧，笛声凄楚隐约得见贾府暮色沉沉。贾母“我们散了”的结语更预示了贾府的败亡。 史湘云“寒塘渡鹤影”，充分抒发了作者心中对时世的一种悲伤的感悟， 通过“寒塘”相伴的“鹤影”，说出了作者对自己所处的生存环境的失望情绪；林黛玉“冷月葬花魂”，预见到会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寒寒的月夜中死去，从此自己的生命也会在世间永远被冷月埋葬，只变成没人再知道的魂魄而已。作者以月作喻，以乐景写悲情，让人隐约看到悲剧的序幕已缓缓拉开，也使故事的主题趋向明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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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张红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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