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散文冬季版
眸上有雪痕
一大早，不时有惊喜声传来。推窗一看，外面早已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雪是从头天晚上开始下的。刚开始的时候，下的是雪粒，雪粒伴着细碎的雪花在呼呼的寒风中扑打着窗玻璃，发出雨落山林般沙沙的声响。很快，风温柔起来，世界也安静下来了，雪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雪花，飞舞着，轻轻盈盈地飘落下来。一夜过后，路旁的树冠上开满了一簇簇洁白的花朵，花坛里的花草上，还有路面上到处铺满了厚厚的白雪，踩上去，便会有久违的“咯吱咯吱”声从脚下传来，让人心生愉悦。
冰清玉洁的世界里，喧嚷的车辆陡然少了，赏雪的人却越来越多。尽管雪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可人们却一个个意兴盎然，惊喜和对雪的期盼写在脸上，绽放在那会心的笑里。
一对手挽手的情侣走过来了。他们时而在雪地里追逐，时而在雪野里拍照，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印，也留下了幸福而美好的记忆；
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羽绒服的儿童跑过来了，在广场边的雪地里嬉戏着，堆雪人，打雪仗……一张张笑脸和稚嫩的小手被冻得彤红，仿佛让我们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面对此情此景，我的心一下子就温暖起来，象生出了翅膀，飞啊飞啊，飞回了童年，飞回了山乡。恍惚中，我步履蹒跚地扑向院子里的积雪，脚上穿的是母亲亲手缝制的棉鞋，鞋底是母亲一针一线纳的。母亲怕我冻着，也怕雪水浸透了鞋底，就坐在门后的火盆前不时地伸出头来叫我，嗔怪着，让我回屋，却怎么也叫不回雪中的我。我把雪抓在手里，在厚厚的积雪上跑来跑去，哪里雪多就跑向哪里，虽然不时跌倒在那绵软的雪里，可雪花飘在脸上的感觉却是那样的美好而温馨。偶尔仰起脸，伸出舌头吮舔一下飞舞到嘴角的雪花，竟是那么的甘甜，直透肺腑。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深深地喜欢上了雪，并一直对雪怀有一种近乎亲昵的情感。
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长大的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堆过雪人：把雪堆在一起拍实，做出人的样子，用手团起一个圆圆的大雪团放在顶部当人头，塞两个玻璃弹球做眼睛，用春节放的“二脚踢”或胡萝卜给雪人插上红鼻子，用谁家被风吹落的对联给雪人围上红围巾，一个雪人就算完成了。也和小朋友们一起打过雪仗：在冰封的田野里，抑或门前的巷道里，抓起一大把雪在手心里使劲一攥，团成团，然后相互用力投向对方，但从不在乎投中与否，那种开心的欢笑曾响彻了我的整个童年。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有和小朋友一起一人手里举一根竹竿，顺着那幽深的小巷挨家挨户去捣人家屋檐下那长长的冰凌。印象中，那时的雪下得特别大，天也特别的冷，天晴后，屋顶的积雪开始融化并从屋檐上的青瓦滴水上滴落。中午过后，气温下降开始结冰，于是滴落的雪水就在屋檐下结成又粗又长的冰凌，有的竟有将近一米那么长。一个人是敲不下来的，就几个人一起用竹竿捣，最后竟把冰凌连同屋檐的滴水一起给捣了下来，不知挨了大人多少的骂和嗔怪。但那责骂声也是暖暖的，总会在我们嬉笑着一哄而散的时候看到大人们脸上无奈的笑……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雪下的似乎也少了，雪中的嬉戏自然也就少了，再后来，几乎是没有了。但对于在冰天雪地里自己曾参与编织过的童话，我却始终保持着鲜活的记忆。
冰雪是大自然对人类慷慨的馈赠和恩赐。无论何时何地，每当看到窗外雪花飞舞，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让你不由自主地投入她的怀抱，任雪花多情地栖落在发上和眉梢，任一颗放飞的心在天地一色的空间自由徜徉。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是冬日的精灵，美丽着人间，净化着空气，也净化着心灵，乃至整个世界。透过那晶莹剔透的六瓣的雪花，我们能听到静谧世界万物的心语，能感受到大地深处春天那抑制不着的律动。
雪落无声，眸上有雪痕。
作者简介：李人庆，河南鲁山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见于《人民日报》、《人民文学》、《诗刊》、《散文选刊》、《散文百家》等报刊，曾获河南省报纸副刊奖、东坡文学奖、《散文百家》千字文奖、《人民文学》“美丽中国全国游记大赛优秀奖”、第五届“强军杯”全军网络文学大赛三等奖等奖项，出版有散文集《温暖心灵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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