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赵友坤​||两位武穆保顺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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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武穆保顺昌

文/赵友坤

在阜阳老北关西北隅城墙脚下，原有一座岳王庙，供奉着横枪立马、驰骋中原、勇杀金贼的岳飞。岳飞（1103－1142），相州汤阴县（今河南汤阴县）人，南宋“中兴四将”之一，诗词书法俱佳，其手书“还我河山”苍劲有力，一首《满江红》流传至今。岳飞一生力主北伐，先后收复郑州、洛阳等地，又在郾城、颍昌大败金军，进军朱仙镇，驻防顺昌(今安徽阜阳)城。他精忠报国的故事家喻户晓，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后来求和派构织“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及其儿子岳云、部将张宪杀害。

同城双龙桥北边的西城墙遗址上，有一座刘公祠，是为纪念南宋顺昌大捷的指挥官刘锜所建。刘锜（1098年—1162年），南宋建立初期被授为陇右都护，多次打败西夏的进攻。后来在“顺昌大捷”、“柘皋之战”中连破金军。虽然他未列“中兴四将”，但客观来说，其能力和功绩远在除岳飞外的其他三人之上。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刘锜去世，获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武穆”。

按照《逸周书·谥法解》中的解释：“威彊叡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夸志多穷曰武。”，“布德执义曰穆，中情见貌曰穆。”可见，对于获得“武穆”谥号的人评价极高，历史上有七人获此殊荣，其中，岳飞与刘锜在顺昌并肩战斗，鲜血凝成深厚的友谊，当地人建一祠一庙来纪念这一盛事，形成“武穆同列，双星并峙”的格局，出现同时祭祀刘锜和岳飞两位“武穆”的现象。

遥想当年，金兵南犯顺昌，刘锜奋起抵抗，岳飞令张宪与岳云率岳家军驰援，助刘锜取得顺昌大捷。那是绍兴十年春(1140年)，刘锜被任命为东京（今河南开封）副留守，节制军马，他兵权在握，名满华夏，率领从王彦手中收编的八字军一万多人、三千名殿前司军及行军家属共三万余人，千船齐发，辞临安，渡淮河，沿水路北上东京履职，行至顺昌东南方的颍上时，金兀术撕毁盟约，复占东京。刘锜赴任泡了汤，便与属官将佐弃舟登岸，乘上快骑，日夜兼程，赶到顺昌，截击金军。于是，“舍舟陆行、先趋城中”成为阜阳人捷足先登的口头语。

在顺昌，刘锜迁民入城，利用下毒药、空城计、洗马计与敌人周旋，在颍淮平原上演绎了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他料定金军必犯顺昌，与知府陈规商议，决定守城备战，修筑防御工事，收集木板，加固四门及敌楼，令士兵用破敌强弓辅以火炮、神臂弓、强弩，自城头及垣门严密布防，加宽加深护城河，城池可谓深矣！在河外又修筑羊马墙。巩固了地利，再加大人和指数。为提高士气，表达自己死战的决心，刘锜把家属安置在附近的庙里，门口堆起木柴，四周堆满柴草，准备在危急时纵火自焚。他告诫守卫者：“脱有不利，即焚吾家，勿辱敌手也！”这就是誓与顺昌共存亡的寺门积薪。全城军民皆奋，男子备战守城，妇人砺刀磨剑，齐声高呼：“平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这就是同仇敌忾讲人和。还有一个生动的例子。有一次，刘锜夜巡守城的岗哨，发现一个士兵脸朝下啃枕头，好生诧异，便俯身轻声问道：“你吃什么呢？”那士兵翻身坐起，把一个状如枕头的东西递给刘锜道：“这是我爹送来的宝物，既能枕着睡，又能啃着吃。”刘锜接过来凑近灯光一看，原来是个大馍。掰一小块尝尝，味道甚佳，连声赞道：“好！好！！好！！！”那士兵见将军如此称赞，遂道：“将军若不嫌弃，我让俺爹也给你蒸两个尝尝。”刘锜微笑着说：“两个怎够用的？”当即派人到城外各村，通知每户连夜蒸制枕头馍，送来劳军。四乡为了支援宋军抗金，都用刚收的新麦磨面，蒸成枕头馍，肩挑手提送至宋军大营。刘锜见此情景，满心欢喜，与陈规道：“百姓如此助我，金兵必败无疑矣！”于是传令，每日一人一馍，饿时解饥，睡时当枕，从此士气大增。枕头馍成就了一段抗金传奇，成就了阜阳历史的辉煌，从此，做枕头馍便成了阜阳人一件独特的手艺，流传至今，成为一张美食名片。

顺昌之战开场大戏是“空城计＋木门借箭”。起初，金军小股部队前来试探，中了刘锜的埋伏！

两个千户被预先藏在城墙下的勇士捉住，说出韩常的先头部队在城北三十里外扎营，刘锜估计金军轻敌不会防备，于是，一边四门大敞，高唱空城计，一边乘夜色四门出击，偷袭金军，金帅兀朮震怒。不久，金人调集三路都统葛王褎带兵三万，与龙虎大王会师，逼近顺昌城。刘锜下令打开所有城门，金人疑心而不敢接近，只在城外盲目射箭。刘锜脑海里闪现草船借箭的灵光，演绎一出“木门借箭”。他让人在城头立上一块块木门板，敌箭纷纷射在板上，一板箭满，再换一板，等敌军箭尽，刘锜拔箭反射，箭无虚发，敌军溃退。刘锜出城追击，金兵纷纷掉进护城河，溺死者不计其数，破铁骑数千。

顺昌大捷的过板戏是利用雷雨的天时因素，闪电出手斩金鬼。尝过刘锜箭法苦头的金军，甩着长辫子后退二十里，在东村安营喘息，刘锜派阎充带五百名敢死队员夜斫敌营，当时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闪电银蛇般划破黑幕，闪电一亮，犹如探照灯光，宋军见头上有辫子的就砍，电光一灭，小竹哨一吹就扒在地上，如此反复，金兵莫名其妙，胡乱还击，砍的却是自己人。金军只好又退十五里安营，刘锜再派百人夜袭，口里吹哨，神出鬼没，搅得敌人晕头转向，不辨敌我，见人就砍，自相残杀。

顺昌之战的精彩插曲是利用天气炎热的天时对颍水下毒，让金贼吃个哑巴亏。金军前锋失利的消息报给金兀术，他气得“哇呀呀”咆哮，冒着酷暑，亲率十万大军欲荡平顺昌。刘锜不可能坐以待毙，金军进犯顺昌的前夜，宋军在颍河及其两岸下毒，金马吃草毙命，金军饮河水吐泄不止，当即给金兀朮一个下马威！他又一次火冒三丈。

刘锜的创新大戏是枪挑铁浮甲，刀钩拐子马，六月初十至十一日，金兀朮使出看家本领“铁浮图”与“拐子马”，誓与宋军决以死战。所谓“铁浮图”与“拐子马”，《宋史·刘锜传》写得很详尽：“兀朮披白袍，乘甲马，以牙兵三千督战，兵皆重铠甲，号'铁浮图’；戴铁兜牟，周匝缀长檐。三人为伍，贯以韦索，每进一步，即用拒马拥之，人进一步，拒马亦进，退不可却。官军以枪标去其兜牟，大斧断其臂，碎其首。敌又以铁骑分左右翼，号'拐子马’，皆女真为之，号'长胜军’，专以攻坚，战酣然后用之。自用兵以来，所向无前；至是，亦为锜军所杀。”可见，挑掉铁兜，砍断臂首，铁浮图失去威力，再肉搏一战，金贼被杀五千余人。

刘锜以弱制强的打法是车轮大战。这场战斗从东方欲晓打到日落西山，刘锜采用车轮战术，五千勇士分为五组，一组雷霆出击，蜂拥杀出迎敌，四组城头吃肉喝汤待命，每组人冲杀一阵放拒马木，旋风一般回城，另一组顶上，撤拒马木杀敌。几番下来，金军筋疲力尽。《宋史》记载：“城上鼓声不绝，乃出饭羹，坐饷战士如平时，敌披靡不敢近。食已，撤拒马木，深入斫敌，又大破之。弃尸毙马，血肉枕藉，车旗器甲，积如山阜。”金军可谓一败涂地。

刘锜的障眼打法是池水洗马。他采用洗马之计，派出五百人骑着白马，马尾绑上树枝，飞奔城下，掀起尘土，袭扰金兵。接着，马身涂色复出，返回洗马换色，再次袭扰，如此，各色用尽，令金兵眼花缭乱。此时，岳飞派遣岳家军前来增援，两军会师，大破金兵。

统一阵线是刘锜致胜的法宝。在顺昌战役中，岳飞尽了弟兄之谊。他派遣部将张宪、岳云、姚政率骑兵驰援刘锜，还采用围魏救赵之计，亲率大军克蔡州，派王贵、牛皋、董宪、杨再兴、孟邦杰、李宝等分布经略西京、汝、郑、颍昌、光州诸郡，又命梁兴渡黄河，取河东、北州县，以牵制金兵。同年七月，岳飞在郾城之战中，学习并创新战法，粉碎了金兀朮的一万五千名精兵铁浮图、拐子马。同时，刘锜不顾秦桧“择利班师”的命令，一边亲守顺昌，一边派遣雷仲、柳倪率兵援助岳飞北伐。岳飞也三次上书《乞刘锜依旧屯顺昌奏》，恳求皇帝准许刘锜继续守住顺昌。另据宋史专家李兴武在《刘锜与岳飞：顺昌府最后的守臣》一文中记述：“在顺昌战后的七月二十七日，岳飞奉命与刘锜换防,作为顺昌府最后的守臣，在顺昌府驻扎了一段时光。”“刘锜与岳飞，同为顺昌府最后的守臣，在顺昌城驻扎了一个月左右时间，于九月初一日壬寅，先后离开顺昌府。”在接到朝廷的换防命令以后，岳飞在蔡州安排好主力南下，于七月二十七日率部到达顺昌府与刘锜换防，以填补顺昌府防务之缺。刘锜与岳飞，两位在抗金战场上遥想呼应、神交已久的抗金大帅终于在顺昌府会师了。在《乞赴行在劄子》中，岳飞奏曰：“臣于七月二十七日取顺昌府，由淮南路，恭依累降御笔处分，前赴行在奏事。伏乞睿照，取进止”（《鄂国金佗粹编》卷第十二）。刘锜与岳飞，先后离开顺昌府班师回朝，顺昌府旋即落入金人手中。岳飞在阜阳驻守虽然很短暂，但是他与刘锜结下深厚的战斗友谊，为阜阳历史谱写了光辉的一页。

另外，在淮西战场，原来有岳飞、刘锜、张俊三大将军，由于张俊擅自开溜，刘锜坚守顺昌，岳飞挺进中原，变成孤军深入，独木难支。七月十三日，岳飞派遣张宪进军临颍，爱将杨再兴率三百骑兵打前锋，在小商桥遭遇兀朮主力，骁将杨再兴被金贼射成了刺猬，他殒命后，颍昌与郾城被切割，顾首难以顾尾。刘锜向岳飞伸出援手，派副手杨沂中、雷仲、柳倪带领几千人马出兵临颍东侧的太康，牵制金军。随后，张宪、岳云率军赶到小商桥，击退金军。之后，兀朮率主力攻打颍昌，王贵、岳云英勇还击，刘锜派出的援军在太康圉镇打败金军千户乐也孛堇，进行策应，张宪部将也在临颍东北打败金军。金军转而围攻岳飞部下赵秉渊驻守的淮宁府，刘锜派统制韩直前往，与岳飞部将李山、史贵并肩作战，破敌解围，谱写了可歌可泣的篇章。

据《岳飞家史考》记载，岳飞，字鹏举，谥号武穆、忠武，其五子岳霆后人曾在岳家湖一带居住后来，岳家后人将岳王庙迁至颍东岳家湖公园。进入景区，穿过曲折的水滩、长廊和竹林，来到湖心岛，一座宋式建筑群巍然屹立在岛上，四周有栈道、拱桥接岸相通。湖光天影，蔚为壮观！人们想象着荷美蛙肥的胜景，“十里荷花，三秋桂子”曾令金贼觊觎，于是就有了抗金名将岳飞坐镇于此。

后人基于对岳飞的景仰，这里的几条道路便被命名为鹏举路、忠武路、忠孝路，以示纪念。人们走在这里，自然联想到岳飞助刘锜取得顺昌大捷的历史。接下来，在“还我河山”的呐喊声中，宋军又收复郑州、洛阳，取得郾城大捷，剑指朱仙镇，离沦陷的东京汴梁(今河南开封)只有四十五里。岳家军更是士气高昂，高喊“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然而，他们的抗金壮举难容于议和派，秦桧杀了岳飞父子和张宪。相传，从这时起，阜阳人民就为岳飞立了庙，阜阳民间常用“三尺高的庙，七尺高的神”来形容岳飞庙的神奇高大。而实际上，这是由于岳飞庙建筑在西北城墙脚下，站在城墙上看去，岳飞庙大殿的后墙仅有三尺来高，伸手即可触摸到屋檐。据《阜阳旧城考略》（张卫钧著）记述：岳飞庙，山门一座，额“岳王宫”，后为庭，庭中大殿三楹。额二，一曰：大宋一人；二曰：精忠报国。联二，一曰：三字含冤悲百世，两言垂训铭千秋；一曰：忠孝一门称半壁，庙堂千古睡孤臣。楹联中的“两言”即岳飞名言：“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三字”即岳飞终被宰相奸臣秦桧之流以“莫须有”三字狱而残害。中系岳飞泥胎坐像，左为岳云，右为张宪，殿内东、西以汤怀、牛皋、张保陪祀。庙前的街道称为精忠街，站在街北省，仰望岳飞庙，七尺高的岳飞塑像英俊勇武、巍然屹立。，此后几经兴废变迁。如今，阜阳“精忠街”已经历了八百多年的沧桑岁月。

当时，高宗也解除了刘锜的兵权。刘锜不像岳飞口无遮拦地欲直捣黄龙府，开始弃武从文，韬光养晦，绍兴二十五年(公元1155年），宋高宗御赐刘锜湖南路宦田百顷，官家提供牛具。清廉的他只取荒田数顷耕种。农闲时，他游唐相褚遂良题写匾额的唐兴寺，赋诗明志。他在《鹧鸪天》中写道:“三千里地无知己，十万军中挂印来。”

同为中兴大将，两位武穆都有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都有以步兵制服骑兵，打破铁浮图、拐子马的辉煌战绩，可是，岳飞有其孙岳珂为其作传立说，刘锜却鲜有人知。还是阜阳人公允，为其塑像立祠，让其在颍淮大地屹立千年，见证刘锜与岳飞在阜阳并肩战斗的友谊。

作者简介：赵友坤，曾用名王玉友，网名愚夫，阜阳市颍东区人，阜阳市作协会员，供职于颍东区袁寨镇政府，爱写散文，曾在阜阳日报与颍州晚报发表数十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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