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我在乡下过春节

一九七五，我在乡下过春节

        作者    刘国华

        那年的我，作为上山下乡的知青在鲁西北的一个公社所属的窑厂里烧砖。彤红的、一敲当当响的红砖就是我的工分和衣食。
       冬季里降水稀少，正是烧砖的黄金季节。适逢春节来临，经公社书记批准，窑厂放一天半假，年三十下午半天，初一一天。窑厂的工人们都回家过年去了，窑厂里就剩下我和厨师老曲大爷，看场子的老吴，保管季德旺四个人。
       除夕这天的下午，老曲大爷动手包水饺，我和季保管搭下手帮忙。老吴背着他那杆老步枪去巡逻了。老吴是个退伍军人，他的职责就是日夜巡行在窑厂的角角落落，保卫着公社的财产。
        天黑以后，水饺下出来了，酒也斟上了。老曲大爷拿出一只德州扒鸡，又切了一盘猪头肉，拿出一瓶景芝白干。那个时候都是喝散打的白酒，能喝成瓶的酒那得过年或有重要的事才行。
       老吴巡逻一圈转回来，看到有酒，经不住酒的诱惑，也想来凑场。我一看这架势，就说，你在这喝酒，我替你去巡逻吧。我又央求老吴给他要两颗子弹。我是窑厂里的基干民兵，跟老吴学过打枪。看酒的面子老吴给了我两颗子弹，并叮嘱我，就两发，别乱打，只能朝天放，放完后把子弹壳拿回来，还要上交。还嘱咐我要等到近处的村子里都放鞭炮的时候才能放，别让人以为我们这里有什么事。
        巡行在窑厂一排排半干的砖坯子之间，看着漫天星辰，想着远方的父母，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之所以愿意到外边替老吴巡逻，就是看到面前桌子上过年的气氛，想家的念头就止不住地往外冒，不争气的眼泪就想往外流。我不愿意让外人看见这些。
       走到转盘窑的窑上面，看着闪烁的群星，听着附近村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年的味道、我心里想念远方家人的急切心情，一时，各种思绪涌上来，有泪在眼圈里转动。对着天空，我默默地念叨着，祝远方的父母和家人们春节快乐，愿我下乡的日子快快结束。随着我的祝福，弹头呼啸而出，飞向天空。一九七五年的春节，我用这种方式祝贺了我的春节。
       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没有音乐，农村里连电也没有，照明就用煤油灯，平时里吃顿肉就像过年。那个时候，交通极为不便，一二百公里的距离可能就需要一两天。我作为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公社窑厂当一个挣工分的工人，活儿虽然累，也苦，但还是觉得比普通的农民要好一些。
       一九七五年的春节，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我每每回忆起来，心里还感觉暖暖的，值得回味和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