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杨连
命运将我带入教师的队伍。那注定我要和学生相处，走过短暂而艰难的一生。——题记
我接替了一位姓鄂的体育老师的工作，这是我教师生涯的开端。青春的意志促使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以取得明显的成效和业绩，证明自我价值的存在。为此深入细致地研究教学大纲，根椐学校具体情况，认真安排课堂教学。在器械库中，我发现存放着50多根兰色体操棒，体操棒是直径2cm的木质圆棒，长约1m。体操棒训练可以纠正少儿身体的习惯性耸肩、翘臀、弯腰等不良习俗，树立展体、舞美、健康的心理素质和灵巧、健美、优雅的体型。根椐教材，我编绘了一套体操棒操，在体育课堂上让学生学习。这一做法，改变了体育课“先集队，再走步，自由活动玩篮球”的教学方法。同学们开始喜欢上我的体育课。
沙奶奶的扮演者
六年级一班的同学个个热爱体育活动，课堂上认真做操，气氛很活跃。众多学生中给我影响最深的是英英（化名）。英英身体素质好，体型偏瘦，个头中等，有一对灵气十足的眼晴。体育课的教学安排是：队列基本训练，接着热身体操训练，最后是学习新教材。她认真对待每一项训练活动，尤其做体操棒操转体侧弯时，除了模仿老师的动作外，她以女性的柔韧，强化了动作的优美和协调，让人看了感到舒畅和惬意。她的文化课学习成绩在班内也名列前茅。
为了迎接第二年夏季全旗中小学运动会，她被选为执旗手。四名运动员分执校旗四角，绕场一周。每次下午训练（占用自习时间）她都不会缺席，并认真参加训练。可是就在训练最紧张的时刻，她请了假，理由是患了感冒。几天后，仍不见她上学，于是我和学秉老师一起做了家访。在旧大礼堂横街的南面，我们找到了她家。干净利落的院子里，铁锹、扫帚、柴碳，一切井然有序。从敞开的屋门，看到她正在整理家务，我俩跨进房门，只见铺着席子的炕上，一位老妇胸口顶着枕头，痛苦地坐着。英英看到我们，忙问好让座。老人知道我们是老师，喘息地告诉说：“是她的风湿性心脏病加重，昼夜不能躺卧。他爹每日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家里就得英英料理，耽误了孩子的学习……”
英英悟性好，后来选到东街小学宣传队。在《沙家浜》剧中，扮演沙奶奶。无论从唱段还是道白、表演，都是像模像样，得到不少好评。后来我调离东小，我们的联系就中断了。
爱奔跑的女孩
我开始组织体育训练队，以准备参加第二年的全旗中小学运动会。五一班学生连生，女，12岁，中等身材。1米4的个子，有着修长健壮的双腿。我和我的径赛短跑训练队每天早晨六点，迎着初升的太阳，从东小校园出发，向东圪旦纪念碑跑去。到达烈士纪念碑下，稍事休息，再返回学校。这条路虽是大路，但有一段崎岖不平。那一天，我们的训练又要开始。站在旁边的她，大声告诉我：“老师，往二道沟那儿跑，路很平，我带你们去。”说着跑入队伍，跟我并肩前进。这条路在东圪旦的北面，很宽且平坦，跑起来很舒畅。前半段道路很平，300米后一路上坡，正好练习跑步吸气和换气。到了坡顶，又是一溜下坡，队员正好恢复体力。到二道沟村前路又落平，单程近一千米。连生边跑边说，不气喘，不减慢，跑得悠然自得。从那天开始，她成为训练队的一员。我对她留心观察，发现她很热爱跑步，腿长步大，交换频率快，耐力足，爆发力强，反应灵敏，身体素质很好，是个运动员的好苗子。
东街小学没有足够大的操场，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必须沿着科布尔镇的东西大道，到西门外的科布尔中学操场进行场地训练。那里有完整的100米、60米跑道，有带弯道的400米环形跑道。虽然是砂土地面，但经平整压实后，跑起来摩擦系数大，受力反弹强，视野宽阔，很适宜跑步活动。这次训练着重检查短跑运动员的体力、信号反应能力、起跑爆发力及全程速度掌控、冲刺意识等。我把同学分成两拨，一部分测试，一部分终点拉线和检查范规等。该到连生测试了，她活动了腿脚后，不慌不忙地单膝跪线，后腿蹬直，精神专注，抬头远视前方。发出预备口令后，她臀部上提，双手着地，蓄力待发。信号枪响后，她第一个冲出跑道，并迅速换步，拉大步距。她的后力足，后30米速度未减，她的冲刺意识强，挺胸伸体冲过终点。惯性力作用下，冲出4米多才缓缓停下。她蹒跚着来到我身旁，红彤彤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不断地从额头挽起散落在脸颊前的头发。她热爱这项竞争激烈、激越争先的体育活动。
凉爽的秋风，带来丰收的喜悦。辉腾梁的后山地区，是典型的内陆性气候，正是“早穿皮袄午穿纱，怀抱火炉吃西瓜”。天气转凉，体育训练减去了早晨的长跑，我和队内同学接触也少了许多。那天早自习时间，连生来到我的办公室。她怯怯地说：“老师，我要走了。”猛不丁地说出这样的话，我瞬间懵了。随口问道：“到哪儿？”同时抬起了头。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两只水灵的眼睛，又红又肿，抽泣着嘴角喃喃地说：“我要离开学校了。”说着就哭了起来。老师们投来诧异的目光。她边哭边说：“我们全家要下乡了，我爸没有固定工作，城里不让住了，要到农村生活……”。我第一次认真端详她那白晳方圆的脸蛋，高翘的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晴和楞角分明的嘴唇，扎着两只羊角小辫，头抬起时给人一种很有志气的感觉。看着她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我的心紧缩着，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可惜。我只得说：“不论到哪里，都要好好读书。”这时她急促地给我鞠了一躬，用手捂着脸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百感交集……
我的小班长
这一年，我调到了北街小学。学校在科布尔镇的最北端，操场的外面就是那条干涸的河道。跨过河道上架的桥，就是通往北圪旦的道路。北街小学有一排单脊双出檐且刷着铁红油漆的办公室，中间为进出学校的通道。
我承担了三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全班共有五十多名学生。留在记忆中的有巧梅、兰香、志莉（女生）、福玉、志勇、鹏飞、月平、文义、云鹏等。福玉是班长，他个头不高，略显消瘦，长圆白净的脸上，有一双机灵的眼晴。他不善言谈，但待人诚实，在同学间威信很高，遇事有主意。班级里的好多事，像卫生清扫、自习纪律、劳动安排、作息制度等，一般不用我这个班主任出面，都能妥善解决。只有遇到有些棘手的事，才告诉我，寻求老师的帮助。那时学校虽已复课，同学们回到了教室，但教材仍以毛主席语录、文章为主。
1973年五月初，我接到教育局调动回丰的函。由于时间仓促，急匆匆两三天内要办理诸多手续，直到离开北小的那天早上，一切手续才都办妥。我正为搬运行李和书籍的事发愁，福玉带着他的部分同学，来到我宿舍门前。说话间，一群十一二岁的孩童，把我的行李和几箱书搬放在停在门前的手推车上，推车向城南的汽车站走去。当我坐在公交车内，望着车窗外一双双高举的小手，心中荡起了离别的悲痛。
1984年5月的一天，一位解放军战士来到我的办公桌前，向我行了庄重的军礼。我仔细端详：中等身材，面目清癯，腼腆地微笑着。我一眼认出是福玉。简单交谈后，我带他回到我家。饭桌上说了好多事，送我离开的那天，他们是跟他父亲单位粮食供应站借的手推车，帮我推着行李送我上车。小学毕业后，他升入科布尔一中初中，毕业后，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部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次随首长出差路过丰镇，他和首长请假看望老师。我们边吃边谈。
时间过得真快，到了他乘车离开的时刻，我依依不舍，把他送出院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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