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可能是男的 | 白水·早茶夜读

 

第1473夜

经常啊，听说一人名字，自然地以之分别出男女来。就像不认识的字念半边，对的时候也不少，但出现问题时，多多少少还是会尴尬。太史公的《刺客列传》里有个比较老的知识点：徐夫人是男的。

今年原本计划是写几个案子。比如凶手是动物的，盗卖文物的，“骗补贴的”，破产自杀的……不过，读一九八四年报纸时，总有一些放进去占地方，弃掉还有点意思的边角。它们来得快，忘得也快，不紧着记一笔，就没影儿了。比如，这篇不是@若文讲八十年代《读书》杂志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更正，俺都忘了已经写一半了。硬来，也能算个“捉虫案”吧。

一九八四年三月二十五日《人民日报》第七版刊登了题为《日本第一个访华女特使小野妹子》的短文。文中提到了小野妹子两次访华的事，除了题目中的“女特使”，还有“她是日本宫廷正式委派访华的第一个女外交特使，在妇女极受歧视的古代社会里，她能以代表中央政府的国使身份而活动于国际舞台上，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这样的表述。

在《搞笑日和漫画》中，就有“小野妹子”这角色，且前两季的配音为男性。但因为是玩梗儿作品，在小野妹子是男是女的问题上，比较含糊。轻小说《我喜欢的是妹妹不是妹妹》中，也有借“小野妹子”的名字梗的对话，不过这次说明了日本史上学过的小野妹子是男的。

当然，在饭田武乡的《日本书纪通释》中早已指出，小野妹子的汉名叫“苏因高”来看，可能误会就没了.《日本书纪》有“大礼遣小野臣妹子遣于大唐”以及“唐国号妹子臣曰苏因高”的记载。《日本书纪》成书于公元七二〇年，所以有把隋称为“唐”或者“唐国”的现象。在田卫卫《朝臣备——<李训墓志>所见遣唐使名字的书写问题》一文中有说明：

日本姓名制度是“氏+姓+名”的组合，小野臣妹子的名字应该是“氏-小野”、“姓-臣”、“名-妹子”，其中“姓-臣”这一部分被省略掉，取“氏-小野”中的“小”为姓，与“名-妹子”相组合，“小”的日语发音为“そ-so”，汉语对音可作“苏”；“妹子”的日语发音为“いもこ-imoko”，汉语对音可作“因高”。

当然，这错误没几天就被发现和更正了。一九八四年四月一日第七版刊载《关于小野妹子》一文，具体如下：

编辑同志：

你报1984年3月25日第七版发表了林琳同志写的《日本第一个访华女特使小野妹子》一文，其中强调小野妹子是一位“女外交特使”。此说与我们掌握的资料不符，在我们所查阅过的日本史书中，没有一处讲小野妹子是一位女特使。

一、据《辞苑》（新村出编、博文馆昭和13年4月26日第182版、第262页）载：“小野妹子，天带彦国押人命六世之孙。米饼捣大使主命的后裔。住近江国滋贺郡小野，故称小野氏。推古天皇15年作为遣隋使赴隋，后剃发号专务。其室称池之坊，为池之坊派插花之祖。”从这段译文之中看出，既然小野妹子是天带彦国押人命六世之孙，当然是位男性。

二、据《日本人名大事典》（平凡社、1979年7月10日复版、第723—724页）载：“小野妹子推古朝遣隋大使。小野姓之祖。他的先辈和大春日氏都是孝昭天皇的皇子天带彦国押人命六世之孙米饼捣大使主命的后裔，传说妹子住近江滋贺郡小野村故称小野氏。大日本史中《皇胤绍运录》家谱把小野列为春日皇子之子是错误的……。”从这一段引文中看，家谱把小野列为春日皇子之子，很明显，小野妹子是位男性。

三、既然小野妹子是“小野之祖”，据《日本人名大事典》（平凡社、1979年7月10日复版，第724页）记载：“小野毛野，奈良时代的中纳言。毛人之子。妹子之孙……。”从这段引文中，亦可证明小野妹子是位男性。

四、据我们所查阅的中文资料中，如《日中交流二千年》（〔日〕藤家礼之助著、中译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初版）和《日中文化交流史》（〔日〕木宫泰彦著、中译本商务1980年版）等著作中，在谈到小野妹子时都是用“他”，而没有用“她”。

一般说来，在日本人的名字中出现什么子，往往被视为女性，尤其是什么妹子，更会被认为是女性，但不完全如此。林琳同志把小野妹子当成女性，恐怕也是由于这种原因吧？

北京师大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

张希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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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国际副刊》发表林琳同志文章后，一些读者即来电话或来信，指出把小野妹子当作女性与史实不符。我们在发表林文前未作认真查核，应负责任。现特发表张希孔同志的来信，并向读者致歉。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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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