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主讲：赛艇队长
策划：赛艇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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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笔者讲过中欧古代抓壮丁（详情参见：乌军抓盲人老汉上战场，俄军30万耗材自愿捐躯？| 循迹晓讲），在古代当兵员枯竭，又不需要士兵有多高战术素养的时候，抓壮丁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其实这条道理并不难懂，所以西方的统治者也会用这种方法补充兵员，英国皇家海军就用抓壮丁的方法补充水手，而且一抓就是大几百年。
在大航海时代，英国崛起，为了保护自己的贸易航线就需要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这其中水手是非常重要的资源，虽然水手没有黄金白银贵，但没了水手这一“人矿”就没法服役那么多军舰，保护航运更无从谈起。
为此皇家海军就在扩编水手上想办法，但各种正常的方法用了一遍还是无人问津，因为船上生活实在是太艰苦了，船上环境脏乱差不说，还有随时被大海吞没的风险。更重要的原因是水手的工资实在是太低，因为皇家海军的军费经常被议会限制，海军必须开源节流，于是省钱就省到工资上来了。
◇ 大航海时代的水手不仅生活枯燥乏味，而且随时面临生命危险，选择做水手这行并不是好主意
18世纪早期一个见习水手工资是年薪5英镑，正式水手年薪也就10到15英镑，一位女佣的年资是5英镑，一位农场工人的年薪大概在18英镑左右。工作危险不说工资还低，更何况他们的工资还经常被拖欠，海军高层为了留住这些水手，经常性的发军票或者是债券，水手们被拖欠了工资就只能在海军中留着，结果是继续被拖欠工资，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皇家海军征兵办门可罗雀。
既然正规渠道招人招不来，就只能用些旁门左道，先是海军在议会的帮助下公布了一条法律，欠债金额在20英镑以下的，加入海军后可以免于被捕，另外罪犯参军也可以减刑，一时间大量的人渣败类被充进了海军团队。
这样被充进海军的人数不足以填上劳动力缺口，于是就有舰长们和一些城市里的黑中介沆瀣一气，用坑蒙拐骗的方式哄人当兵。当时英国的沿海城市里有很多刚进城的小年轻，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是好骗，对航海也不了解，还对外海的生活抱有美好的幻想，听说过无数人航海发财的故事。
◇ 1780年的英国漫画：《抓丁团》
◇ 当“抓丁团”来的时候，妇女们直接抡起了杯子
那些黑中介就会引诱这些人，许给他们高薪的大饼，还预支一两个月的薪水表示诚意，下一步就让水手在雇佣合同上签字，签字的内容肯定是对水手非常不利，就这样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把自己贱卖给皇家海军，然后开始一段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海上航行。
另外一群黑中介的目标则是职业水手，他们会蹲守在各个酒馆或者妓院，因为水手是高危职业，所以经常会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来获得心灵上的放松，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兜里的钱花光了，这时候那些黑中介就以他们朋友的身份出场，主动给他们再买瓶酒或是结账，然后拿着合同诱骗这些水手进行签约，跟他们说签完字咱就两清了。水手们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完成签约，等到清醒以后人可能已经在船上，后悔也为时已晚。即便是他们这时候找律师打官司，那也不能胜诉，因为卖身合同已经签了，白纸黑字写在那法官不会向着你说话的。
◇ “抓丁团”入室抓人
◇ 点着火把晚上抓人，英国皇家海军“抓壮丁”搞得跟海盗打劫一样
除了骗人，皇家海军还会专门组织海军拉夫队，就负责抓壮丁，这些人出没在港口城市各个角落，看见每一个流浪汉就不分青红皂白给带上船，在水手短缺的情况下，海军拉夫队会闯入小商人的家庭作坊里，抓走他们的学徒或工人。有时候海军的军舰会拦下准备驶入港口里的商船，直接将商船上的水手强征走，在那个时代有不少商船就停在港口外面开不进去，因为水手被抓光没人开船了。为躲避皇家海军的搜查，很多商船会在进入英国水域之前，先转到爱尔兰等地把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卸下避难。
海军拉夫队不仅在英国本土抓，在海外也抓，1757年正在七年战争之时，英属北美殖民地上爆发了最大规模的“抓丁”事件。3000名英军围住了纽约，扫荡了城内小酒馆等水手聚集地，抓走了800人。拿破仑战争时期皇家海军在加拿大哈利法克斯抓人，引起当地民众的强烈不满最终形成骚乱，愤怒的群众围住征兵队，扬言不放人就放火烧船，压力之下海军拉夫队终于妥协，放了所有壮丁换来自己活命的机会。不过英国人记吃不记打，还在北美抓丁，终于给自己抓出了外交问题。
这个外交问题要从拿破仑战争说起，还是兵员不够用，皇家海军要跑到北美抓人，此时美国已经独立，美国公民已不再受英国的支配和征召。但英国人自有一套说辞——他们认为：美国虽然已经独立，但它过去毕竟是英属的殖民地，所有在“独立战争”之前出生的殖民地人民都应该是“英国人”。所以，将殖民地时代出生的水手“强征”到英国海军服役是合情合理的。
另外还有很多英国水手不堪忍受，开小差跑到美国，以美国的角度来看，这些所谓的“逃兵”已是美国公民，英国政府无权管辖和征召，但英国政府不承认这一点，所以该抓还抓。
1807年6月，英国人做了一件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抓壮丁”抓到了美国海军头上。当时，英国海军“豹”号战列舰在美国附近海域遇到了美国军舰“切萨皮克”号，要求登上美国战舰上搜查“逃兵”。美国人非但没有妥协，反而直接发出了战斗警报，一场战斗就这么打响了。
◇ 切萨皮诺号事件：“豹”号炮击了“切萨皮诺”号
◇ 切萨皮克号的军官向英国军官交出佩剑（表示投降），不过英国人最终拒绝了，只抓走了四名“逃兵”
论实力英国人强一些，几轮齐射下来，就对切萨皮克完成了火力压制，还引爆了后者的弹药库，而切萨皮克号由于没做好战斗准备，所以在象征性的开了1炮后选择投降，最终英国人从“切萨皮克”号抓走了4名逃兵，这里边只有1位是英国人，另外3位都是此前被皇家海军抓走的美国人。
切萨皮克号事件让美国人颜面尽失，美国政府感到大为光火。他们惊呼着：英国人怎么敢在美国近海向美国战舰开火？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作为回应，美国国会和总统托马斯·杰斐逊制定了1807年《禁运法案》，禁止商品向英国出售，打算从原材料上卡英国的脖子，这条法案让英美矛盾急剧恶化，最终导致了1812年第二次美英战争爆发。
随着拿破仑战争的结束，英国海军对水手的需求量大大减少，抓壮丁次数也下降了很多。1835年时，英国对征兵做了一些人性化的修改：强征入伍的年限不得超过5年，且同一个人不得被二次征召。
等到19世纪中叶，随着兵役和法律制度的完善，抓壮丁现象也就彻底消失。其实皇家海军之所以抓了好几百年壮丁，他们造的军舰多，对船员需求量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水手的生活条件差，要是能让水手得到和英国公务员一样的待遇，那皇家海军肯定不用愁兵源问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哪都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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