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

      院子不大，对于我却是一个安逸的所在，也是一个躲避烦躁、享受独处的园子。

       院子从大门走到前面的厨房前后也就十一步，对于我这样一个怕出门的人，是一个好去处，觉得这里甚是宽大而舒畅，免得整天坐在天井的椅子上瞎想。

       人不能闲着，闲了就无聊，无聊就会瞎想。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会生某个人的气，或者想着某件事某个人的好处，于是伤感起来，或者想着未来人总是要死的，就会不知不觉地颓废起来。

      因此，即便是会从书中找到乐趣或聊以慰藉的东西，但终日之于冥想，也会生出许多麻烦来。于是园子就成了我的乐土，成了我这个井底之蛙得以观天的胜境。

       园子里已经栽上了黄瓜，架子已经搭起来，按照人字形的格式认认真真的搭，横着着绑几根竹竿，这样牢固而方便藤蔓的攀爬。栽了六株辣椒和八棵茄子，本来还可以多一些，妻说，两个人吃不完，这样可以品种多一点。于是又种了半截紫苏，这个东西在我们这里吃的人不多，妻说，总得每一样都要尝尝。据说，紫苏适合用她的叶子包饭包烤肉包一切可以包的其他荤菜。没想到小小的吃上也有敢于创新和尝试的精神。

        生菜皮实，撒一点种子，立即就发芽，这个也可以凉拌也可以生吃，爽快，很多人喜欢。

       把地整平，将土捯饬得很细。据几个种菜的行家云，撒种子的土，还不能太细，容易板结，一旦遇雨，种子容易闷死。听了专家之言，只得把土留得粗糙一些，撒下种子。那紫苏和生菜的种子极小，就单独一粒看几乎看不见他的存在，把地提前浇了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撒下去，种子或在土表，或漏进土缝。我就等着种子们在泥土中苏醒过来。

       还有一小笼地，想来想去还是栽几颗丝瓜和羊角蜜，又见缝插针的安排两排洋姜和空心菜，姑且作为园子里的一道风景。我在土里打两个凼，从挂在墙上的老丝瓜筋里倒出几粒籽，埋在里面。

       然后就是等待的日子。

      在这些日子里，小鸟们开始忙碌起来，不停地在新翻的土地里寻找食物。然后飞到房檐的瓦缝里，我知道她们开始产卵孵化了。他们辛辛苦苦上上下下的飞，我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每天撒一些米在园子的小道上。

      如精灵一般的小鸟立即发现了这个所在，他们大快朵颐。这不仅吸引来了麻雀，还有斑鸠、白头翁和不知名的各种花色小鸟。

        撒食的工作几乎成了我的必修课。有时翻几页书，抬头看着在那里寻找食物的鸟们，我赶紧放下书，在小道上撒一把米，还没有等我返身进屋，鸟们就已经落在身后的小道上啄食刚刚撒下的米。她们小心、谨慎，警惕着我这个最大的威胁。她们如此卑微，只有一点动静，立马飞去。

      大约第三天的早晨，紫苏和生菜们都探头探脑的把极小的白点嫩芽冒出来，小得让人心生怜意。我生怕早晨的阳光晒伤他们，赶紧把他们盖起来。妻说，她们见到阳光可以壮壮苗的，我才作罢，果然，到了下午，小的芽们已经泛出绿意。

       那颗移来移去、命途多舛的柿子树终于安顿下来，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绽放，在绿色的叶片之间，那绿色的花蕾也陆陆续续的冒出来。那里成了鸟们的观察哨和休憩的所在，只要有一点食物，她们就从树枝间落下来。

       看书劳顿、冥想无绪、聊赖无常，我都会踱进园子里走走，转转，看看那矗立在房前的山，仰望头顶的天，知道于我之外，还有一片更精彩的天地，不只有我。

        园子不大，可别有洞天。

      园子不在于多大，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内心的或宇宙的，有的或无的，激情的或平淡的都可以为我所有。头顶飘过的云，即刻落下来的鸟，都是我的朋友，无论生死大家都存在过。她们见证过园子的一个人，这个人曾经见过她们，邂逅是偶然，也是永恒，一切都只会只有一次。

       今天突然下起雨来，天井里头顶的玻璃上是噗噗噗的雨声，园子里被雨打得起雾。立在门首，望着小小园子，我俨然就是园子的一粒种子或一棵秧苗，和屋檐的鸟和园子的庄稼们一起感受雨的滋润和美妙，一起生长，真的很好，突然想起“春雨贵如油”的句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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