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记忆
文:刘瑞林
在我女儿一周岁时,父亲就匆忙带着我往家乡赶,说是匆忙就是毫无症兆,一刲加急电报:"弟危,速归",父亲姐妹多,弟弟只有一个,父亲是老大,爷爷奶奶已离世了,家中只有我父亲是单位里的人。
我知道有个叔叔,父亲告诉我回过故乡,那时从南京到淮安要坐几小时车,我是一点记忆也没有,八岁时我们一家从南京就到了贵州,至于我几岁回的故乡父亲也没讲清楚,这次回来我已有二十六岁了。
从贵州到上海转南京再赶往淮安,路上运行了三天三夜,对家乡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只知道躺在堂屋骨瘦如柴的肯定是叔叔了,家中的亲戚围拢在父亲身边,他们在细声交谈着什么,故乡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的。
我与父亲住在隔壁的叔伯兄弟家,由于旅途的劳累我不久就入睡了,父亲陪着叔叔一个通宵,第二天早晨听到父亲说他想喝酒就让他喝,从表情上看亲戚们都是不同意的,但还是上了一杯酒给了叔叔。
找了机会问父亲是怎么回事,父亲说叔叔是食道癌晚期,就等咽下最后一口气了,他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满足他,看来亲戚听从了我父亲的话,叔叔喝下了半杯酒,惨白的脸颊好像有了点血色。
叔叔喝下半杯酒后,从亲戚们惊讶的表情知道奇迹发生了,因为叔叔咽下了半杯酒,而且没有吐出来,这说明酒进入了肠胃,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出乎所料,从半杯酒,小半碗鸡汤,到半碗小米粥,都顺利咽下。
在家乡的几天里,到了大姑小姑家,也知道了我有许多亲戚与兄弟姐妹,虽然都是第一次见,倒显得十分融洽,村庄里的人遇到我会问,你是那家的亲戚?叫什么名?我回答后,他会说你我同辈或是长辈晚辈,父亲告诉我,名字是按辈份起的,父亲是"庆"字辈,我是"瑞"字辈。
本来父亲赶回来是见弟弟最后一面的,可这几天叔叔可以半躺了,而且能喝下半碗粥了,故乡的风俗是离世的人要在堂屋里落气,现在又抬回房间里了,这说明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单位的假期是十天,往返路程就需六天。
返程的路上父亲说,食道癌最后都是饿死的,你叔叔从滴水不进到能喝下汤水,说明近期走不了,父亲又说,走前告诉了你叔叔,能吃下什么就吃什么,也告诉了亲戚们,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违忌的?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他。
也许叔叔的命不该绝,只是想见分别近二十年的哥哥了,见到哥哥后,食量逐渐增多,体重从八十斤逐渐恢复到了一百四十多斤,也许记住了哥哥的话,食道癌无药可治,从此不进医院不吃药了,在我的印象里,记得叔叔来信说又干农活了。
接到叔叔来信后没几年,亲戚来电话说叔叔走了,说叔叔因包产到户玩命地干活,在挑担时吐血而亡,而且就在田里断了气,记得父亲没说什么,也没有回故乡,父亲直到离世再也没回过故乡了,这也是我对故乡唯一的记忆。
(图片: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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