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料里挖掘历史的另一种可能
唐朝的李靖有多牛逼?之所以有这个问题的存在是因为作为和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齐名的李靖名声并不那么响亮。甚至不了解唐史或者没有《封神演义》的神化,李靖更是无人知晓。
而之所以形成这种差别是因为李靖实在太过低调,除此之外还在于他得到了善终。
他的低调可分为两个方面:
一,军功方面
二,处世方面
李靖的功劳史书明确记载的有四个:
一,武德四年(621年),协助李孝恭灭萧铣,之后用怀柔手段使岭南九十六州悦然归附,为大唐赢得半壁江山。李靖生于571年,本年50岁,和历史上的名将不同,李靖是标准的大器晚成,年过半百才开始崭露头角。此战用了多久呢?武德四年2月开始到同年11月止共计10个月。
二,武德五年(622年)协助李孝恭平定辅公石,使江南叛而复得。两次搞定江南,虽然我们说的是协助李孝恭,但其实出力的或者拿主意的是李靖,李孝恭只是挂个老大的名号。旧唐书有明确记载:
四年,靖又陈十策以图萧铣。高祖从之,授靖行军总管,兼摄孝恭行军长史。高祖以孝恭未更戎旅,三军之任,一以委靖。 旧唐书·李靖传
三,贞观4年(630年)李靖59岁,以3000骑兵直捣颉利可汗老巢,使东突厥瞬间瓦解。此战迫使大唐周边民族120万口归降。为李世民奉上天可汗的桂冠。59岁搁现在都退休回家抱孙子去了,李靖居然领着3000骑兵在蒙古高原上冒着风雪严寒打的颉利哭爹喊娘。自古以来中原王朝最大的威胁北方游牧民族,李靖灭他用了多久呢?贞观3年11月到贞观4年3月,共计5个月,其中除去调集准备工作,真正与颉利正面交锋的时间只有2个月,即贞观4年2月颉利败北,同年3月被擒。
四,贞观九年(635年)灭吐谷浑。李靖本年65岁,本来都因受猜忌退休回家了,结果又被太宗腆着脸重新起复。以65岁高龄,领着一帮狠人冒着缺氧的危险在青藏高原上策马奔腾,硬是逼着伏允可汗游览了一遍高原美景,最后伏允在沙漠里崩溃绝望被部下所杀(一说自杀)。用了多久呢?贞观8年12月到贞观九年5月,共计6个月。
这样的军事行动,用时统统不到一年,最短的只有5个月,去掉行军时间,敌人不就是一触即溃吗!李靖为何功劳大名声小?跟西汉的汉凶之战相比,汉武帝用了差不多50年的时间,才把匈奴打服,在李靖这里感觉他灭人一国跟闹着玩似的。如此低调名声不显也就不足为怪了。
如果说李靖在军功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或者对手实在太菜成就了他的低调。那么在处世方面,李靖堪称大智若愚。
李靖年轻时经常与他的舅舅隋朝名将韩擒虎讨论兵法,韩擒虎对他的评价是:可与论孙、吴之术者,惟斯人矣。
不仅如此左仆射杨素与李靖打过交道后拍着自己的宰辅宝座说:这个位子迟早是你的!
虽然有这么多牛人都特别看好李靖,但直到大业末年,土埋半截的李靖最高职位也只是一个马邑郡丞。
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再熬熬能混个五品致仕,这辈子就此了却残生。但心有不甘的李靖却发现有个大人物居然意图谋反。而这个人便是唐国公李渊。
接下来他做了一个诡异的决定——去江都向隋炀帝告发。
之所以诡异是因为李渊当时就差把谋反二字贴脑门上了,当时的很多有识之士大多选择暗中投靠,以期事成之后能分得一杯羹。李靖却选择了告发,大概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用这样的方式面见炀帝,再把自己的平叛策略一通输出,大概率会得到炀帝的重用。
可惜,他刚走到长安,好巧不巧李渊也攻破了京师,李靖被抓。李渊直接下令将其斩首,还亲自监刑,好在关键时刻被李世民救了下来。虽然命保住了但却就此与李渊结了梁子。
618年萧铣占据荆州,李渊派李靖前去讨伐,却被萧铣阻挡在硖州不能前进,李渊以李靖迟留不前为由,暗中给硖州都督许绍下令,让他杀了李靖。许绍已经见识了李靖的才能,如实向李渊求情,李靖鬼门关走了一遭算是又保住了性命。
李渊对李靖的成见什么时候化解呢?就是李靖攻灭萧铣又用怀柔手段平定岭南九十六州后,李渊这才改变了对李靖的态度。并在他平定辅公石后对他疯狂点赞:李靖是萧铣、辅公祏膏肓,古之名将韩、白、卫、霍,岂能及也!”
在此之前李靖一直躺在皇帝的黑名单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就是这样不公的遭遇,他依然保持平常心,一点一点的证明自己的能力。直到他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李渊的朋友圈。
如果李靖在李渊这里的遭遇是他能力显现之前为他的告发行为所买的单。那么进入李世民时代,他所受的不公待遇便是皇帝的刻意打压。
李靖又是如何回应呢?
贞观4年,东突厥报销后,李靖刚得胜回朝便遭到了萧瑀的弹劾,说他纵兵抢掠。李世民也不管真假就对他大加责让。李靖也不辩解,只是一个劲的认错。李世民还不肯罢休,又明晃晃的以史万岁立功被杀来敲打李靖。最后帮老李家雪了便桥之耻的李靖,为李世民奉上天可汗桂冠的李靖,仅仅得了100户的赏赐。对此李靖通通照单全收,一句怨言都没有。
李世民一拳打在棉花上,事后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又对李靖道歉说:前有人谗公,今朕意已悟,公勿以为怀。
当初李渊多次对李靖起了杀心,看到李靖立了大功后也恬不知耻的说:朕闻使功不如使过,李靖果展其效。还亲自给李靖发短信说:既往不咎,旧事吾久忘之矣。
好家伙,敢情好话赖话横竖都是你李家父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还真是!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李靖算是看明白了这父子俩,虽然被李世民拜为右仆射,进入宰辅之列,但他却从此学会了闭嘴。史载:靖每与时宰参议,恂恂然似不能言。
贞观八年,李靖以足疾为由,请求退休。李世民干净利落连面上的客套话也不说了,连装都懒得装直接批准,还夸李靖高风亮节,通识大体,要让他成为一代楷模。
李靖倒也落得逍遥自在,可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年。贞观八年不知死活的吐谷浑脑子犯抽,频繁寇边。李世民决定干票大的,话里话外觉得李靖最适合挂帅。
可老李,人都65了,被你当成一代楷模在家养老呢!李世民话到嘴边硬是没好意思说出来,但口风透出去了,李靖得了风声腿也不瘸了,腰也不酸了,找到房玄龄当即表态:靖虽年老,固堪一行。
李世民一看,嘿,这老头是个明白人。就这样李靖再次挂帅,跑到青藏高原上与伏允俩老头溜马兜圈。
但让李靖想不到的是,得胜回朝后,高甑生因为误了军期,被李靖一顿责骂,他也不知道受了哪位高人的点拨,居然诬告李靖谋反。
李靖也是哭笑不得,我都60多的人了,还有几天活头?谋反!动机呢?
但自从司马懿以70高龄搞出高平陵之变后,年龄再也不会成为一个人的护身符。
李世民让人调查,最后高甑生以诬告罪被流放。
但李靖算是彻底活通透了,从此不问世事,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
这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境界,几人能做到?整个贞观时期恐怕只有尉迟敬德能与之媲美。
也正是如此,李靖一直活到了贞观23年,先于李世民去世,终年79岁。
但也是因为他得了善终,他的名气才没有那么响亮。试想一下,他这一辈子前半生默默无闻,后半生戎马倥偬,灭这个灭那个,全都一帆风顺,还用时极短。根本就没有出现特别像样的对手,简直就是他降维打击。一点波澜都没起,为人还特别忠厚,叫回家回家,让拿枪拿枪。这样四平八稳的人生哪有什么流量可言?
如果他像韩信一样立下惊世之功后被杀,保不齐就火了。这句话没有任何恶意,好好活着是每个人最美妙的事。在这里谨为韩信默哀三分钟。
李靖能到这个份上,封神一点都不为过。这又何尝不是他的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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