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东北诗人的王德臣(网名桑榆)也有善于叙述东北乡村风情的竹枝词,这首《关东农事竹枝词》五首之二的《春墒》,写来便有情趣:
雪多成灾也不好,雪少影响来春耕种也不好。可那有永远不多不少均下得恰到好处的好年份啊,生活总有一些让人心烦之事,是所以,天气的突变,总是牵动着农牧民的心。这首《春墒》写一位农户因经冬少下雪而忧虑春耕受阻,入春后突然又开始下雪,兴奋得连夜叫上儿子一起到田头去看看土壤湿润了没有。此景此情,倘非生长在东北农村,便难以体会得到。
南北农村、南北农民,气候不同,土质不同,农事情怀,农活习俗,便绝然有别。因飘雪而“夜探田头”的情景不会发生在南方,而南方一些特具浪漫的田园场景则不会出现于北方。象广西诗人韦秀孟(网名雪薇)写的《壮家竹枝》,那种深婉的情调,那种温馨的柔情,便与粗旷豪放的北国风情形成鲜明的对比。试读《壮家竹枝》五首之二:
春笋破土“欲齐”的景象,燕子双飞同出同入“共衔泥”筑巢的景象,与新婚夫妇一起下地干活的场景,融合成一曲温馨浪漫的田园轻音乐,情调极具抒情色彩,风味极具竹枝正宗。
广东高州诗人邹合全(笔名河纤)《高州竹枝词》选取家乡满山荔枝挂满红果的景象入诗,写来也涉“趣”而特具南方情调:
诗人吟唱自己家乡的风物民情,最容易获取生动有趣的题材,因为熟悉,因为身在其中,因为不止一次被感动过。
但有时感动过多次便习以为常,身在其中也会熟视无睹。倒是换了一个新环境,生活便有了全新的感受,一切都觉得新奇。所以,咏唱本地风土人情的竹枝词,也有大量是外来人写的,而且,也有外来人写得比本地人还要地道的。比如明清时期的许多京都竹枝词,许多西湖竹枝词,都是外来人写的。更突出的,是许多留学或旅居海外的文人所写的海外竹枝词,比写自己国土写自己故乡的感受还要强烈一些。
大抵身在异国他乡,最难耐的是那一份寂寞与孤单。新奇感与寂寞感交织在一起便催生了倾诉与吟唱的愿望。但选材是否识“趣”,往往便是写出来的作品值不值得一读的关键。比如,写日本的风光大抵都写樱花,写东京的风情少不得写汤屋(浴堂),而日本两性关系的开放又常是旧文人大惊小怪的瞩目点。光绪年间一个叫四明浮槎客的写了一辑《东洋神户日本竹枝词》,便有许多大惊小怪的篇章,如写日本人不穿裤子:
其注文曰:男女皆不着袴。妇女爱穿红色,下体多围红帕一方。衣裳行路时不能遮敝两股。遇风扬起,下体毕露。这诗与文均有点脏念。更离奇的,是说人家卧室不设床而搞成“榻榻米”是为了云雨之方便:
这诗已够邪的了,其注文更邪,曰:奸淫之事,恬不为怪。室内皆席地,无闺房床榻,而巫山云雨随处可行。略闻汉俗者,每说中国男女之事何必如此严正。斯倭奴之所以倭奴也。
四明浮槎客究为何等身份的人,不得而知。有人说他是喝过太多墨汁的旅日商人(这么说或许也只是想挽回中国文人的面子而已)。但不管是商人还是文人,其见识与趣味实在过于卑下。所以周作人评其“诗中多着眼裸浴等事,良由居心不净,故所见亦是滓薉也。”
这说明,有感受写出来的作品不一定便可读,更不用说读来有趣。得看诗人的见识和
趣味处于什么档次才行。同是光绪年间旅日所写的竹枝词,广东番禺人陈道华的《日京竹枝词》(又名《三十六荷花院诗钞》),便还有可读之作。如:
柳桥,是东京的男女寻欢之地。这诗,同样是写日本的风月情事,但却没有一丝脏念。即便其写东京的性工作者,也未有鄙视之语。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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