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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咄咄怪事:两个丫头吵架,凭啥迁怒到两位小姐身上?
怡红院中的两个丫头吵架,将一腔怒气转移到了两位小姐的身上。
这件不合情理的事情,发生在《红楼梦》第二十六回。这天晚上,薛蟠请贾宝玉去吃酒席,因为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古董行的程日兴,给他送了“这么粗,这么长的鲜藕,这么大的西瓜,这么长的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薰的暹猪”,这几样礼物,连见多识广的薛蟠都感到新鲜有趣,赶忙孝敬了薛姨妈、贾母、贾政、王夫人等,又来邀请贾宝玉。
等贾宝玉吃了酒席回来,薛宝钗也刚好来了怡红院。其实,在薛宝钗的身后,还有一位林黛玉。林黛玉走到沁芳桥,看到各色水禽在池中戏水,个个文采炫耀,好看异常,不觉便看住了,等她来到怡红院的时候,院门已经关了,便用手扣门。
谁知晴雯和碧痕拌了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了,那晴雯正把气都移在宝钗身上,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不得睡觉。”忽听见又有人叫门,晴雯越发动了气,也并不问是谁,便说道:“都睡下了,明儿再来吧!”林黛玉素知丫头们的情性,她们彼此都玩耍惯了,恐怕丫头们没听真是她的声音,只当是别的丫头了,所以不开门,因而又高声说道:“是我,还不开门吗?”晴雯偏生还没听出来,越发使性子说道:“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
林黛玉顿时怔在怡红院的门外,“待要高声问她,斗起气来,自己又回想一番,虽说是舅母家里同自己家里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若认真淘气,也觉没趣”。思来想去,林黛玉无计可施,只得独自一人站在怡红院的门口,悲悲戚戚,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因为晴雯和碧痕吵了架,就把一腔怨气都转移到了两位小姐身上。她又是抱怨薛宝钗“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不得睡觉”,又是赌气不给林黛玉开门,让这位本身就多愁善感的姑娘,大晚上在风露之中梨花带雨。
在《红楼梦》的年代,尊卑吩咐,主仆有序,这些丫头平日里和主子们相处得再密切,也不能对主子的事情有任何疏忽懈怠。可此时的晴雯,却因为和碧痕拌了嘴,就把一腔怒气全部都转移到了两位小姐身上,这究竟是为什么?
说到底,原因只有一句话——贾宝玉把她们惯的。贾宝玉有一个很奇特的观点,“未出嫁的女孩儿都是无价的宝珠”,他“见个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人,便觉得浊臭逼人”。正是因为这种观点,贾宝玉对自己房里那些丫头们,都非常袒护,甚至达到了纵容的地步。
当丫头们和婆子有了什么矛盾的时候,错的永远是婆子们。贾宝玉的房里,根本不允许婆子们进去,但他很喜欢吃丫头们的“剩饭”。自己的饭菜,也必须让丫头们先尝一口,自己才肯吃。
因为贾宝玉的纵容,怡红院的丫头们几乎个个都张狂得不像样子。探春理家的时候,因为赵姨娘大闹议事厅,正在生气,其他下人们都敛声屏气,不敢多说一句话,小心翼翼地在外面服侍,秋纹一头闯了进来,那些媳妇们劝她等一等,秋纹说:“我比不得你们,我哪里等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她真的比所有人都高一等。
元宵夜的时候,一个婆子提了一壶热水,从秋纹身边路过,小丫头让她给自己倒一下,让贾宝玉洗手,婆子不肯,说这是给老太太沏茶用的。秋纹道:“凭你是谁的?你不给,我管把老太太的茶吊子倒了洗手。”老婆子赶忙给她倒水,秋纹还不依不饶:“够了,你这么大个年纪,也没个见识,谁不知是老太太的水,要不着的人,就敢要了?”
自从大观园中设立了小厨房,凡园中的姑娘丫头,谁要吃分例之外的饭菜,就要另外拿钱另外添。就连探春和薛宝钗偶然商议了要吃一道油盐炒枸杞芽儿,也命丫头拿了五百钱送过去。但怡红院的丫头,从来都不需要遵守这个规定,谁想吃什么,只要和管小厨房的柳家媳妇说一声,那边立刻就会屁颠屁颠地送过来。也正是因为怡红院的丫头率先破坏了这样的规矩,才有了司棋屡次三番去小厨房要东西,柳家的不肯给,才有了司棋大闹小厨房。
就连刚进到怡红院没有几天的芳官,也仗着贾宝玉的宠爱,张狂得无法无天。她拿茉莉粉糊弄贾环,赵姨娘来找她算账,她骂赵姨娘“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呢”,气得赵姨娘打了她一耳光,她反而和蕊官、藕官等人,把赵姨娘围在其中,险些打起来。
不久之后,芳官又面对着柳家的给她送来的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虾丸鸡皮汤等抱怨:“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一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样子。
因为贾宝玉的宠溺,怡红院的丫头在很多时候,都是率性而为,此时晴雯和碧痕吵了架,把怒气迁移到林黛玉和薛宝钗身上,实在不算什么。
不过,这些丫头们也就在如此任性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得罪了很多人,也为她们未来的悲剧命运,埋下了伏笔。最为牙尖嘴利,得罪人最多的晴雯,首当其冲,她成了结局最悲凉的一个,芳官等人也紧随其后,一行多人被撵出大观园。曾经嫌弃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油腻腻”的芳官,进了水月庵,成了一位小尼姑,大概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嫌弃饭菜“油腻腻”的了。
贾宝玉在宠溺这些丫头的时候,大概万万没想到,他的宠溺会给这样丫头们带来如此后果吧?一位不知人事艰辛的主子,一群率性而为的丫头,在怡红院恣意作为,终究成了“万艳同悲”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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