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人物,具有鲜明的个性。
林黛玉的个性亦如是。
关于林黛玉的个性,历来是褒贬不一。因为她的个性与俗不同、与俗迥异。
褒者赞其兰心慧性,用情专一,至死不作二想。是至性至情的最高境界。的确,女儿的冰清玉洁,非她莫属,几乎是纤尘未染。恨不能将天下赞美之辞加之犹恐不及。
贬者认为其病态恹恹,弱不禁风。孤高狷介,目无下尘,顾影自怜,小心眼儿,难以伺候,不好相处。几乎将其打入一无是处之境。
其实,二者皆有理,都是事实。
现试析之,以求证于同好。
林黛玉与“绛珠仙草”具对应关系。所谓天上“仙草”,人间黛玉是也。所以,看待林黛玉的个性应结合天上人间的不同之处,较为科学。
诗曰:花谢花飞鸟惊心,独抱幽芳涙染襟;只因神瑛灌溉情,缠绵不尽到如今。
那么,天上与人间的不同,就构成了林黛玉性格的两面。她既是仙子降凡尘,又是凡尘演仙子的客体。她是复合体。
那么,即使是一尘不染的仙子,既然降临到了凡尘,如何不染上尘埃呢?如果真的把黛玉写成纤尘不染,其结果则是失真。
故,贬者之理,在于“绛珠仙草”的染尘,所谓“春恨秋悲皆自偌”,“绛珠仙草”的“自偌”便造成了黛玉的悲剧。而黛玉的悲剧正是在揭示着历史人生的苦谛。宝钗的结局同样在另一个层面上揭示着这一苦谛。如果黛玉不具有贬者指出的缺点,则非人间黛玉而是天上“仙草”了。因此,一些学者加之于黛玉身上所谓的“缺陷美”,纯属于无稽之谈。
然则,如何看待黛玉的缺点呢?
《红楼梦》在黛玉还未出场,就介绍了她的“先天弱症”,这是在说明着她的先天不足之处。那么,黛玉何以会先天不足?这是一个长期以来,令人迷惑不解的地方,尽管一些专家、学者作出了一些字面内外的探讨,皆未触及到她的“幽灵真境界”。无疑,正是“幽灵真境界”导致了她以不适应这个物欲时期生存条件的实质性而“先天不足”。试想:在这个物欲时期,有谁能够独善其身呢?更何况,黛玉的前世是“绛珠仙草”。如果将“绛珠仙草”的情愫,放置红尘中来,其结果可想而知,那么,黛玉的情形,亦可作如是观。
事实上,正是她的小性儿,在充分证明着一种执着,一份坚守。坚守着一份清净。执着于一种信念。所以,正确解读林黛玉个性的方法,是除去她的尘衣,见其真性情。
作者正是从明心见性上,除去她的尘衣的。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贾宝玉作《参禅偈》黛玉续之。这一参一续,境分两层。从钗黛谈禅中道出,宝玉如神秀,黛玉似慧能。作者用佛之空灵现黛玉之清净的方法,由此可见一斑。
用谈禅,禅释她的清净本色,其作用在于除去她的尘衣。
黛玉的这种清净,堪与顽石的清白相媲美。
女儿清净,顽石清白。黛玉“无立足境,方是干净”之说,在诠释着这种境界。
如果说女儿在用性命与这个世俗世界抗争,那她就是林黛玉,因为她坚守了一份“绛珠仙草”的境界。
潇湘妃子,居潇湘馆,院内遍栽斑竹。的确,营造了一个完整的湘夫人在世的生活氛围。具有与湘夫人相媲的的全部内容。所以,以湘夫人的品格看黛玉的个性,具有客观性。是为形。
然作为内在的美,《桔颂》的神韵,被作者采用“暗度陈仓”的技法,巧妙的融入到黛玉的精神世界里。是为神。
明写湘夫人是虚,暗赋橘性是实。湘夫人是黛玉的形体,橘性是黛玉的灵魂。构成了完整的形与神。所以,才有“离恨天”的“木石前盟”,用“绛珠仙草”之“草木之胎”与橘性相通,恰似顽石的“通灵”。
明用九歌湘夫人,暗赋九章橘性与黛玉。二者一明一暗,相得益彰。
何以见得?
女儿是一种境界,屈原的作品首要的是境界,在作品里出境界,所以,用屈原的境界,表现女儿的境界,是作者的高明之举。
屈原《九章*桔颂》有云: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
物欲时期的失真、失实,导致了人的失魂,造成了人的自闭。现代医学上的自闭症,形象的表述着这一现象。真情者自闭,在于隐情。若蚌之自闭,在于含珠。
明乎此,可知黛玉只能生活在“幻境”里,或“离恨天”上。
《桔颂》很好的诠释了林黛玉的性格。
“后皇嘉树,桔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与黛玉的身家性命何其相似也。所不同的是作者将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作了“迁”移。正是这一“迁”移,“情海”再掀波澜。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在提示着一个重大的历史人生课题,人生的完美时期,产生于童年时期,保持童心,才能够实现一个辉煌的人生。
诗云:千红抱香哭,万艳枝头哭。孤立北风雪,独俏自芳菲。
“绛珠”的“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是为神,黛玉的女儿身是为形。人生意识形态,只有通过形体才能够表现出来。这是一个从抽象到具体的程序。也就说,神是抽象,身是具体,二者合一,即是形神兼备。
同时,《红楼梦》的另一个特色,是文备众体。涉及诗、词、歌、曲、赋、赞、行,及说唱艺术。在表现手法上,更是以喻、寓见长。其谐音、正反话的传统表现方法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所谓“绛珠”者,乃是形而上的意识形态;黛玉以具体的人物形象,演示了形而上这种看不到、摸不着,只有能够感觉到的“神”意。这是用具体表现抽象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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