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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吃瓜有关的古典知识(三)

阅读前提示:​前面的小说内容中虽然已经有一些涉及到青楼,但是大体上而言,还属于交待一些“过场”性质的知识,从小说的下面内容开始,才开始介绍青楼的内部规矩。以下为今日正文:

第三回:掌灯

那素云甫一现身,唐柯转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真名副其实!”。只见这素云上着白绫袄衫,下穿暗蓝格裙,既未穿金亦未戴银。虽非仙女之姿,但也算百里挑一之貌,更何况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而一开口讲话也是句句得体。唐柯对这素云好感一生,顿时心安了不少,心中暗道,这女子不似虚妄之人,邀我来此,应非无故戏耍。他正要开口问及正事,那“妈妈”却道,即是素云姑娘来了,时辰也已不早,那就铺席开筵了,说着请唐氏兄弟移步膳厅。


等到了膳厅,“妈妈”即告辞离去,留下素云等人陪客。唐柯急于探问唐樵的下落,在膳桌前甫一落座,就又要开口,却被唐显打断了。他自告奋勇要当令官,一边把牙牌抽取,一边给唐柯递了个眼色。唐柯言辞乍被阻断,本有些不快,但他素知三弟虽不务正业,却精于射覆行令这些雕虫小技,手上颇有“功夫”,而且观他神色,似有深意,便不再言语,任其行事了。

酒令自金穗兴起,接下来水荷,均平淡无奇,有饮作罚,行到素云时,唐显报牌到:

“左边'大四’是个'人’”

素云接令道:“病入膏肓已失魂”

适才前面行令时,唐柯总在想着如何提及唐樵之事,神思不免恍惚,而素云这句话一出,令他陡然清醒,心道,莫非她要先提六弟之事么?

疑惑之间,却听唐显接着报牌道:

“右边'锦屏’四点红”

素云接令道:

“三更半夜闻笛声”

这句一出,唐柯再无疑问,心知这素云必晓六弟之事。

却听唐显再报牌道:

“当中只把'板凳’坐”

素云接道:

“救命还须'陈金锁’”

这“陈金锁”三字一出,唐柯先是心头大震,随即惊而后喜,暗道,六弟莫非在他那里?他竟肯给六弟治病么?但尚无暇细想,就听唐显接着报牌道:

“凑成文财避三娘”

唐柯正待听素云这回如何说,却不料她竟不接了,自道认罚,将杯中酒饮尽了。

唐柯见这素云前面一直是才思敏捷,此刻突然不接,不知是何用意。但令已到自己,只好先一一应付了过去,心中却还在思忖:“那陈金锁真的出手救人了?”

接下来,杯交五盏,酒过三巡。在旁侍候的丫鬟开始询问客人是否“点曲”。唐柯满腹疑问,本无心听曲,却不料唐显抢在头里说,久闻素云姑娘的管弦为这十里秦淮之冠,如能一饱耳福,则是三生有幸。那素云听他如此恭维,便微笑谢过。于是丫鬟捧曲单与“流水盘”过来。不料,素云道:曲单留下,“流水盘”就免了。

唐柯尚不解其意,唐显却是连忙致谢,一边道,姑娘的美意我兄弟二人心领了,一面仍旧掏出些碎银,放入那“流水盘”中,这一下,素云及丫鬟等人均显满意之容。

原来,明时“院、馆,阁”中清倌人之翘楚,不但可与“妈妈”分润,亦可私蓄丫鬟,私聘厨娘等,但此等花销,要由清倌人独自承担,是以清倌人往往需有钱财入进私账,方能得以维持花销,而客人听曲的“流水盘”即是入私账的一种,虽“妈妈”亦不得过问多少。所以素云要免“流水盘”,非慷“妈妈”之慨,实有倒贴己钱之意,也多亏唐显懂得“规矩”,方才宾主皆欢。

曲单接过,唐显不敢僭越,请二哥先点,唐柯通览一遍,似无合自己心意之曲,正待放弃不选,素云忽道,二公子如有中意之曲,尽可说来,不必限于此单所列。唐柯一愣,但是终觉不好拂人美意,便道,不知姑娘可会那《满江红》?

唐柯既是习武之人,又是满腹的社稷情怀,对那些阳春白雪的雅曲也好,市井流俗的小调也罢,均无多少了解,唯有这《满江红》却是甚得其爱。每逢听闻此曲,还要感慨一番,说是国朝“土木堡”之耻未雪,我辈自当有闻鸡起舞之志等等。

素云初闻唐柯点《满江红》时一怔,但随即瞪了一眼捂嘴欲笑的金穗,转向唐柯说道:“岳少保此曲正合公子身份”,于是离席,从丫鬟手中取过琵琶,另择一椅,正襟危坐,调弦入境,随即弹奏起来。

一曲《满江红》在素云手中弹奏得荡气回肠,待曲终之时,唐柯竟已泪流满面。唐显甚不解二哥何以如此失态,赶紧对素云道:“姑娘万莫见怪,我……”

不料,素云不待他说完,便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二公子必是因此曲而念及当下,国朝自嘉靖爷……”

她尚未说完,忽有一声怪笑自屋顶传来,有个颇显苍老的男人声音说道:“这小妮子就是爱放屁,和她爹一样”,另有一个嗓音暗哑的女人说道:“邱老怪,这你就不懂了,这小妮子是在讨好那公子哥呢!”

这话一传入屋内,素云一张俏脸霎时涨红,唐柯朗声问道:“敢问是何方贵客?还请光明正大下来说话!”说话之间,人已闪出到院落当中,举目向正房的屋顶看去,却只见两道黑影快如鹰隼,正飞身远去。唐柯一提气,使了个“雁过灵峰”跃上屋顶,高声喝道:“朋友留步!”,同时以一招“水溅龙湫”向那两个黑衣人的背影拍出一掌。他不明敌我,只用了七分力,却似被那黑衣女人反手一掌轻松化解,那力道反传回来大得惊人,竟险些将他推下屋顶,他急使一招“松柏万年”,方才定身立住。远处那暗哑的女人声音再次传来:

“虚元老道功夫不灵,收徒弟的眼光还行……”

片刻之间,声息影消。唐柯再看自己足底,竟已踩碎了几块屋瓦,不由得大为骇异。

雁荡派的武功,讲究的是举重若轻。唐柯自忖,以自己眼下的功力,即便是自己的恩师虚元道长一章拍来,自己亦不至于应对得如此狼狈,而那女人只是反掌一击,自己竟是既不能做到“身稳如松”,又不能做到“身轻似燕”,而自己击过去的掌力却被她不经意间就破掉了,似乎这女人比自己还懂本门的心法。他想起适才这女人曾称同伴为“邱老怪”,不由得去思索武林中同姓之人,却想不起哪一个姓邱的有方才那老男人的轻功本事。

因被那来历不明的“邱老怪”二人搅了兴致,唐显原本想点首《春江花月夜》,此刻一看素云犹自羞赧,而二哥神思不属,似乎还在想着方才之事,也只好作罢。

此时那丫鬟忽道:“二位公子,要喝醒酒茶了么?”

唐显忙点头应允。

“醒酒茶”即是“后茶”,在清倌人与红倌人同时陪客的这种“合局”中,除非自负高雅之士,或想入非非之辈,对凡夫俗子来讲,这“后茶”是喝得越早越好。因为喝过“后茶”,就可以要求“铺寝”了,也就是与红倌人尽享那春宵一刻了。所以,在唐显便以此为荣,觉得这是作为客人被看重的表示。他颇通此门道,知道有些不老练的客人,往往值此之时会表现犹豫,一旦那样反招红倌人不快,亦被清倌人看轻。

在红倌人,如果客人不急于喝“后茶”,则会认为是自己未讨得客人欢心,或因姿色,或因谈吐,总之未入来宾法眼。而在清倌人,如果客人迟迟不喝“后茶”,则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嫌疑,必遭清倌人厌恶。

明时“院、馆,阁”里的清倌人,不同于那“室、班、楼”、店”甚至“下处”中的“清倌人”,前者为实,后者则是多是挂羊头卖狗肉,清红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张窗户纸。所以市井流俗中有歌谣道:“清倌人,上阁院,千两白银三年半;清倌人,班楼店,寡妇也敢在里骗”,讲的就是这种差异。“院、馆,阁”内的清倌人亦非不可被“梳拢”,但除非另有缘份,或恩客本身有柳三变之才,否则要想“梳拢”一清倌人,耗财费时,绝非初次见面就能做到,所以唐显明晓此理,赶快应了丫鬟,就是怕遭误解为心存无稽幻念,反被素云耻笑。

唐柯却是不通路数,对喝不喝茶根本不放于心,他只想着接下来可以向素云细问六弟之事,却不想唐显问他,金穗和水荷二人之中,他择谁为其“铺寝”,一时之间未解其意,待到明白过来,不免有点气恼,心道,三弟竟如此荒唐糊涂,你我二人所为何来?岂是来寻欢作乐的么?但是当着外人他不愿责备唐显,想独留素云问话又怕不合规矩,正在踌躇不决之际,忽听素云对丫鬟说道:“给唐二爷掌灯吧!”

素云此语一出,满屋的人,除了唐柯,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那丫鬟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后见素云红着脸瞪着自己,方才醒悟过了,应了一声,方去准备。

唐柯听素云不再称自己二公子,而是改叫“唐二爷”,似乎对自己亲近了一点,但却不明白,满室通明中还要掌什么灯?其他人又何以听到“掌灯”,顿时个个大惊小怪的样子?

原来唐柯有所不知,自国朝以来,事事逐一“雅”字,以示与元人粗鄙之不同。虽欢场之中,亦受此风气影响,其用语婉转含蓄,非门外之人能轻易领悟。

清倌人如果自愿被“梳拢”,一般极少会“下海”,多是恩客将其赎身迎娶为妾,个别时甚至迎娶为正室。所以清倌人自选梳拢恩客,其实也就是定托付终身之人。但若只限于饭局应酬,虚应故事,交浮言浅,又如何分辨人品高低,情义厚薄?所以这“梳拢”之前,往往还要设两道关节,一曰“掌灯”,一曰“添香”。

“掌灯”是指清倌人将客人带入自己住处的书房,有掌灯夜话之意,故得此名。而“添香”则更近一步,往往是将客人带入香闺,可一同品酒,亦可有进一步的肢体试探,所谓“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此刻距离“梳拢”也就一步之遥了。

但是对于“掌灯”与“添香”,一般清倌人也会慎之又慎,基本上是心中有了六成以上的想法,希望此人将是托付终身之人了,方才可以“掌灯”。而“掌灯”之后,胸有成竹了,才会“添香”。因为清倌人与红倌人不同,红倌人除了姿色风情,无关清誉。清倌人如果动辄“掌灯”,不时“添香”,则就非清而浊了。因为毕竟已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地步,瓜田李下,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是故素云见唐柯第一面,便自言“掌灯”,等于是已有托付终身之意,故众人皆深感意外。唐显于意外之余,更多出几分喜悦,心道,二哥自二嫂过世之后,久未续弦,不料缘份居然在此。

此时那丫鬟回来,禀报一切就绪。素云于是起身,先与唐显道别,又转向唐柯,说道,素云还请唐二爷赏脸,移步寒舍,赐教一局。

到了此时,唐柯即便再是门外之人,也明白这素云的心意非是要与自己对弈,而是要摒却旁人灯下夜话了,便随即起身道谢,亦与旁人道别,准备跟随素云和丫鬟同去他处。

唐显眼见良辰美意乍至,既感欣慰,又略有担心,便拉住唐柯,贴近他耳边说道,二哥万勿操之过急,亦不可不知变通!

在唐显,他本意是告诫二哥对素云应如何独处。他深知有些客人,原本在清倌人面前温文尔雅,举止体面,但一旦“掌灯”、“添香”,往往原形毕露,动手动脚甚至强图不轨。如此一来往往会惹闹清倌人,也会被门外听动静的丫鬟唤人来赶走。但唐显更担心二哥不解风情,若素云已有暗示,则应顺水推舟,不可枯坐如老僧,反辜负了佳人心意。他这一番意思,因旁人在侧无法说透,故而只好以一语概括。但在唐柯,心中所思尽是如何向素云细问六弟下落,现被三弟一叮嘱,反有些错愕,暗道,种种疑问,早已堵塞于胸,此刻正待托盘问出,何谓“操之过急”?,此外,“变通”又作何解?碍于无法当众追问,也只能先记于心中,他暗道,三弟熟通此等门道,还是听他的为好。心念转动之间,已随着素云和丫鬟入了东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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