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申遗后

    2010年11月16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内罗毕审议并通过将中国的申报项目“中医针灸”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而在几天后举行的亚运会围棋比赛中，包括李昌镐在内的很多韩国选手集体头扎银针出场，再让人们对针灸的神奇引起关注。但是，针灸行业认可度、从业者的状况又如何，北京晨报记者通过调查发现，针灸目前多靠口耳相传打名声，申遗成功“满月”，整个行业发展仍是不愠不火。与此同时，一些没有资质的民间医师悄悄入行，让这个原本就不太壮大的队伍变得鱼龙混杂。记者调查公立医院：每天接待四百人声音：针灸治疗很有效，只是很多人不知道东直门医院是一所三甲中医医院。日前，记者来到东直门医院针灸科看到，诊室中的床上都有病人正在接受针灸治疗，门外还有不少等候的病人。针灸科的赵吉平主任介绍，选择针灸治疗的病人的病症很广泛，目前每天要为400位病人进行治疗。作为三甲医院，针灸科的发展还算不错。不少病人表示，他们看中的是大医院的诊疗水平和经验优势，“针灸治疗还是很有效的，只是很多人并不知道。”一位病人说。专家诊所：高收费难挡粉丝声音：慕名来此，冲的就是老中医这块牌子另一类针灸医疗机构，是一些知名专家开办的诊所，这些诊所都具有行医资质。像原北京中医医院针灸科主任贺普仁，已经80多岁高龄，开办贺普仁中医诊所从事针灸治疗。慕名来求医的病人很多，记者在诊所看到，与公立医院不同的是，诊所提供较为舒适和周到的服务，病人在针灸时有单间，一次性的床单、针具等。但收费也相对较高，在百元以上。贺普仁教授的大儿子贺林介绍，与一些申遗成功的项目不同，针灸在患者中有广阔的市场，并不是濒危的技术。诊所的病人来自全国各地，疑难杂症都有，多是通过病人之间口耳相传。贺林说，目前诊所能够自负盈亏，但是没有资金投入进一步的发展。民间医师：隐身民宅悄悄扎针声音：针灸师是自学成材，虽然没有什么资质，但手艺没问题。诊所不挂牌藏民居北京晨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在公立医院和专家诊所之外，民间也有一些针灸师，备受病患的追捧。记者通过知情人介绍，来到位于昌平小汤山的一个针灸师开办的诊所探访。这处诊所非常隐蔽，连村民都不知道村里还有这样一处针灸诊所。在知情人的指点下，记者在一户村民家的四合院里找到了诊所，门前没有挂牌，也看不出任何医疗机构的迹象。院内两侧厢房是起居室和厨房，三间北房是针灸的场所。与其他普通民居唯一不同的是，院门口停放着使馆牌照的车辆，驾车来的人都是前来治病的病患。病人自备床单针具诊所内放着6张床，已有人趴在床上，腿部插着十几根针，接受完针灸正在“醒针”。看到有病人上门，针灸师从里屋走了出来，病人看样子与针灸师也很熟识，自然地坐在凳子上，先由针灸师扳了扳脖子，随后又趴在床上，由针灸师揉腰。据针灸师的助手介绍，针灸师有一手正骨的绝活。病人拿出自带的床单铺在床上，并将自备的针具拿出，针灸师随即开始用针。有意思的是，针灸师的用针全部集中于小腿。从全过程来看，针灸师的手法很专业，病人在其用针时反应强烈，但是50分钟治疗结束后，针灸师将病人腿上的针拔出时，只是用手纸擦拭病人腿上的血迹，看起来并不卫生。病人多不考虑资质在桌面上，放着上百张病人的治疗卡片，针灸师的助理表示，来做针灸的人必须是熟人介绍，他们不接待生客，原因是整个诊所只有针灸师一个人操持，不敢广泛宣传，否则病人太多接待不过来，“现在每天都要做百十来个。”针灸师助理称，针灸师是自学成材，钻研出的针灸方法，“虽然没有什么资质，但是手艺是没问题的。”记者随后向两位离开的病人了解情况，其中一人开车每周来治疗两次，而另一位退休的女士则隔天乘小公共，从城南赶来治疗。对于针灸师是否有资质的问题，两人表示没有考虑，“朋友介绍说挺灵的，我就来试试。”退休的女士认为，反正针灸不是吃药，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一次50元的价格，她也能接受。而且她觉得针灸师的手法很专业。发展前景入遗效应不会立竿见影申遗成功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表态，将采取多种措施促进中医针灸的传承、发展、保护，要弘扬和宣传针灸，开展针灸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内容研究。作为公立医院，赵吉平认为，在申遗成功之后，在政府和医院的支持下，对于针灸的财政、科研经费应该会有所倾斜。对于吸纳人才来说，针灸申遗成功也有着积极意义，会促进年轻人立志投身于针灸事业中。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同时表示，在充分尊重和维护传统的传承方式基础上，探索更多更有效的传承模式，完善并建立传承人工作室，为他们开展传承工作创造条件，进一步完善中医针灸的传承机制。记者从贺普仁教授的儿子贺林处了解到，作为知名老专家，贺普仁教授的针灸技艺传承并没有局限于子女之中，以前在北京中医医院时带过徒弟，后来也经常举办培训班，力争让技艺传承发展。但是，贺林也坦承，培训班的效果并不好，“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人关心、宣传针灸，让针灸得到更好的传承。”贺林说。“我们还需要冷静、理性地思考，究竟需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做，不能一哄而上、一蹴而就。”中国针灸学会副秘书长刘炜宏说。虽然各界都对针灸申遗之后的前景看好，但是业内人士认为，申遗成功对行业的带动发展不会立竿见影。让更多的市民认知针灸，是一个慢热的过程。延伸阅读针灸能治什么病？“针灸退烧的效果很好，可是有人尝试过吗？”刘炜宏说，人们更习惯于吃些退烧药，而不是到医院针灸科去扎两针。刘炜宏介绍，不能说针灸包治百病，但是针灸在临床治疗上有很广泛的应用。对于女性痛经等疼痛性病症，以及面瘫等病症，只用针灸的方法就可以治愈。而在治疗中风等后遗症时，针灸可以帮助病人恢复。在肿瘤放化疗时，针灸可以解决病人食欲不振、呕吐等问题。而现代人常见的亚健康状态，通过针灸的保健作用也能消除。针灸文化内涵何在？刘炜宏介绍，针灸作为中医的一部分，其文化内涵也与中医共通，大量体现中国哲学思想，阴阳五行，从中推演到治病。有句俗语叫做“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名医李时珍正是在科举不中的情况下，走上了行医之路，可见中国传统文化中，读书人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很密切。另外，针灸的治疗技术中，有子午流注原理，这是自然规律与人体规律的结合，也体现了针灸的博大精深。像针灸手法名称中，青龙摆尾、白虎摇头、苍龟探穴、赤凤迎源等名称，也体现了针灸的文化。行业现状认证乱培训学校发无效证记者调查发现，很多机构都在提供针灸类职业培训。山东潍坊一家针灸推拿职业技术学校的招生人员表示，经过培训后，可以获得国家人保部颁发的针灸科医师职业资格证书，将来可以用于开办推拿理疗店，附带针灸项目。类似这样的针灸师培训学校，在外地比较常见。昨天，记者致电人保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指导处的工作人员表示，国家职业标准上，并没有针灸师的认证，“破皮的工种，归卫生部门管理。”潍坊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工作人员表示，针灸推拿师的资格证在国际上都有效，很多人考取之后，到国外打工使用。但是工作人员经查实确认，这个认证已被省内叫停，现已停止发放，叫停的原因，正是国家要规范针灸市场，统一由卫生部门管理。点评：无资质涉嫌非法行医“从事针灸治疗的人员，都应通过中医师执业医师考试，而不是劳动技能的证书。”中国针灸学会副秘书长刘炜宏说，正规院校的中医师至少要学习五年，而这些取证班只是学一些必要的、浅显的中医理论知识，以及实际操作技术。对于民间针灸，刘炜宏表示必须有执业医师资质以及医疗机构的资质，否则就涉嫌非法行医。人才少针灸医生只有1%针灸常年以来还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从业者和人才培养方面的不足。刘炜宏说，全国的医生中只有10%是中医师，中医师中的10%是针灸医生，算上科研和教学人员，针灸业的正规从业人员不过几万人。曾有一段时期，由于针灸科效益不好，不少医院裁撤了针灸科。贺普仁教授曾表示，针灸没有十年临床经验，都不要谈入门。刘炜宏说，捻转提插是针灸的基本动作，结合用针时的力度、速度、角度，配合病人的呼吸，达到治疗的目的，这就是针灸的手法。像“透天凉”是让病人有凉感，而“烧山火”是让病人有热的感觉，这些手法是课本上学不来的，必须临床实践。而这样的手法在针灸中有很多，掌握的人却并不多。点评：“淘金者”鱼龙混杂赵吉平主任表示，随着针灸走出国门，国外对针灸的需求增大，对针灸从业者的需求增多。在当时的这股潮流下，由于人才不足，没有中医知识的西医也学针灸，甚至还包括兽医，都到国外去淘金。因此，在国外有不少混饭吃的针灸从业人员，无法代表中国的针灸水平。收费低4元标准十几年不变私人诊所的针灸价格放开，但是公立医院的针灸价格多少年来没有改变，毫针针刺收费4元，也就是说，病人单纯地做一次针灸只需花费区区4元钱。这在刘炜宏看来收费太低。“针灸收费应在一个合理的位置。”刘炜宏说，治疗一位病人4元，不能体现出一位针灸医师的价值。而且从医院实际操作看，往往治疗时还要辅助一些烤灯等项目，实际的治疗费用一般在20元上下，这也是医院为了维持针灸科室正常运转不得已采取的办法。东直门医院针灸科主任赵吉平也持同样的观点，“北京的针灸收费是全国最低的，十几年没有变过。”赵主任说。很多年轻人看到针灸医生的待遇低，都不愿从事相关工作，在大学学成之后，如果没有到三甲等大医院就业的机会，不少人就选择出国等就业途径。点评：定价应体现劳务价值对于针灸收费问题，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近日也做出表态，中医针灸申遗成功并不意味着要涨价，申遗成功和价格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如何制定一个合理的、体现劳务技术价值的，同时又是政府和民众都可以接受的中医服务和针灸服务的价格体系，是有关部门应该认真对待的问题。普及差疼痛吓跑部分病人中国针灸学会副秘书长刘炜宏提出，由于针灸需要针刺，疼痛感也让一些病人宁愿选择其他可以替代的治疗方法。在国外，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化学药物的危害，反而更青睐针灸这种无毒副作用的绿色疗法。点评：口耳相传打名声“虽然中国人都知道针灸，但真正愿意用针灸治病的人并不多。”贺林说，从诊所收治病人的情况看，大都是口耳相传的方式，“针灸在宣传上还是不够。”贺林说，再加上有些病人接受过鱼龙混杂的针灸治疗，效果不好，对针灸有了抵触心理。新闻链接韩国围棋选手流行扎针出赛在不久前进行的广州亚运会围棋比赛上，韩国选手集体在头上扎针的做法，引起是否违反比赛规则的争议，但最终扎针的韩国选手取得了金牌。在围棋女团预赛第5轮，韩国选手李瑟娥不敌中国棋手唐奕告负。韩国队随后迎战中华台北队，这是韩国队的生死之战，一旦失手，韩国队则有可能不能进入女团的金牌争夺战。这场比赛李瑟娥在头上扎了13根银针，出战中华台北，最终韩国队战胜中华台北，挺进最后的决赛，并拿下金牌。韩国男棋手李昌镐也在头上扎针效仿，同样夺得男团比赛的冠军。据了解，韩国队配有专门的队医负责“针灸”的工作。韩国队官方给出的解释是：针灸扎头可以缓解疲劳，提升注意力。不过也有棋迷们表示，这种提神醒脑的方式对其他选手是否公平，算不算是玩的盘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