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战争：春秋时代——晋齐鞍之战(二)

3、晋景公霸业的展开
   晋景公既以士会与诸卿的同心协力，决定上述的图霸方略，就一一依次予以实施。周定王13年，晋景公6年，楚庄王20年，公元前594年，景公命荀林父兴兵伐赤狄，灭潞氏之狄(今山西省长治县、高平县之地)，杀潞王及酆舒。次年，景公又命士会兴兵灭赤甲氏及留吁、铎辰诸族(都是狄族，在今山西省屯留县、黎城县一带)，并有其地；遂尽收赤狄所占卫国河北故地以至于邢(今河北邢台)。并即刻经营邺邑(今河南省临漳)以与原有的南阳基地连成一气。由于疆土的向东扩张到达太行山以东黄河北岸之地，造成对于中原有利战略形势的控制。于是晋国遂成为中原北方西起河西洛水，桃林崤函，跨越黄河，东迄邢邺的惟一大国，与南方正在向东扩张的楚国形成势均力敌之势。这一战略形势的转变，实际上奠定了晋国尔后霸业的基础，而为以后厉公、悼公承绍的凭借。晋景公此项扩大疆土与转变战略形势，都是荀林父与士会之功。所以赏林父以狄臣千室(就是赏狄族千家为奴)，赏士会以瓜衍之县。

    当晋景公努力于并灭赤狄以扩张国土转变战略形势之际，秦国曾于周定王13年兴兵伐晋，到达辅氏(今陕西省朝邑，在潼关以北)以牵制晋军，被当时的晋将魏颗击败。楚国也于此时乘机伐萧(周定王10年)，伐宋(周定王12年)，一面联结齐国(周定王12年)以图切实控制中原。宋国原本是晋国最坚强的盟国，楚伐宋时，宋国被围达9个月之久，以至演变成易子而食，析骸以爨的惨象。晋国因安内这事尚未完成，又以距离过远，不能加以救助，遂任之降楚。晋伯宗(晋大夫)对于救宋一事曾说景公说：“虽鞭之长，不及马腹”。这是由于当时形势使然，也是因晋国正努力于黄河北岸更重要的战略建树，一时实无余力顾及中原腹地。

    晋景公既已平定狄土，对于清除肘腋心腹之患业已完成。下一步就是联结齐国以打击楚国。这是由于当时的中原，已成为晋、秦、楚三强角逐之场；而秦楚久已结盟以对付晋国。这时惟有东方的齐国，还独立于三强之外，有举足轻重之势。齐自桓公图霸以来久已成为强国，因此成为晋楚双方争取的对象。楚庄王于邲战后的第二年，就以战胜国的声威遣使下交于齐。而且为宋国杀其使者申舟，而剑及履及兴兵以伐宋，凡此种种都是为了结好齐国。晋景公也于周定王15年赤狄之战结束后，马上进而联络齐国，乃谋与齐顷公作断道(晋地，今山西省沁县西方的断梁城)之会，而派郤克聘齐以徵其意。不意在这一聘问中，忽有齐顷公纵容妇人笑客之事发生，使晋景公联齐的策略受到重大打击。原来齐顷公事母甚孝，而其母萧同叔子常落寞寡欢。在这期间来齐聘问的，同时有鲁国的季孙行父，是秃头；卫国的孙良夫眇一目；曹国的公子首曲背；晋国的郤克跛一足。齐顷公想使其母欢愉，就让其坐于帷中而观四位畸形使者的同时入觐。齐母及其待者见之不觉大笑失声。因此郤克为之大怒，认为这是极端侮辱之事，遂立即返晋，准备报复。齐国这一侮慢外交使节一事，成为了尔后晋齐鞍之战的导因。自然在郤克心中，其聘齐的使命在于联结齐国，今齐侯侮辱晋使，则其使命无法达成，而齐国将来或将倾向楚国而成为晋国之害。所以郤克回晋后力主伐齐，其用意在于齐楚两国联结尚未坚固之时，先与以个个击破，也以此报复其被辱的私愤。

    郤克回晋后力主伐齐以期击破齐楚的联结，但晋景公与士会原来徵会于齐的本意在于联结齐国，又以过去晋秦间因崤函之战结成仇隙为鉴，力主慎重，初未许之。待至3年后齐国兴兵伐鲁、卫，晋国就为救援鲁卫盟国的原因，才开始兴兵伐齐，遂有晋齐鞍之战。

4、晋齐鞍之战前的一般形势
   晋齐鞍之战，事在周定王18年，晋景公11年，齐顷公10年，楚共王2年，公元前589年，晋楚邲战后的第8年。3年前，晋景公基于联齐以孤立楚国的策略派郤克聘齐，不幸竟有齐国笑客慢使之事发生，而在断道之会时，齐顷公也未亲自赴会，而晋景公联齐之谋也就无从实现。原来齐国自桓公殁后，虽其嗣君未能继承霸业，然而却常以大国自居，不参加他国的盟会。所以自晋文公死后，迄于晋景公召集断道之会间，前后共36年，晋国号召诸侯会盟共21次，齐国均未参加。尤其在此期间，晋楚两国在中原频频对战之际，齐国则以独霸一方的姿态，屡次兴兵侵夺鲁、卫之地以自广。晋灵公时代，赵盾因盟国鲁、卫迭被齐国侵陵，两次会盟诸侯于扈(今河南省原武县西北)，谋划伐齐，都以齐纳贿言和而罢。断道之会齐顷公虽未亲来与会，但晋景公联齐之念尚未放弃。次年，即周定王16年春，晋景公会合卫世子臧伐齐，驻兵于齐国边地阳谷(今山东省阳谷)，借以示威。此役齐顷公亲自来会，与晋景公会盟于缯(齐地，在阳谷附近)，并派遣公子强为质于晋。景公既得与齐侯会盟，就罢兵言和了。2年之后，即周定王18年，齐顷公因缯之盟束缚了其对鲁、卫的行动，而楚国也于此时向其联交，顷公遂背弃缯之盟转而结楚；一面兴兵伐鲁国的北鄙。卫国因与鲁同盟之故派兵赴援，齐又击败卫军于新筑(卫地，今河北省乐县境内)，于是鲁、卫两国，都乞援于晋。晋景公既知齐背弃缯之盟而结楚，也就对于联齐之念绝望了，晋齐之战决难避免，就即刻兴兵会合鲁、卫之军伐齐，这就是鞍之战的直接导因。

    在此时期的鲁国，因屡受齐国的侵扰，又因晋军自邲战失败后，无力南援，就与楚结好。待楚转而与齐国结盟后，就再无援鲁之意了，鲁就于周定王16年遣使赴晋乞援。次年春，鲁使臧孙许与晋景公会盟于赤棘(晋地，失考，似乎在晋的南阳一带)。鲁因齐、楚结盟，将不利于鲁国，就作丘甲军制以扩张军力；并缮守城郭以资守备。其发布的命令说：“齐楚结好，我新与晋盟。晋楚争盟，齐师必至。虽晋人伐齐，楚必救之，是齐楚同我也(意思是说：齐楚将共同攻鲁)。知难而有备，乃可以逞(解)”。到此时，即：周定王18年，齐又来攻，所以鲁与卫共同赴晋乞援。

    这时的楚国，自庄王于邲战获胜后，进而伐萧伐宋，扩地至淮泗流域，已成为南方无敌的大国；一面又北结齐国，骎骎乎有控制中原全局之势。周定王16年，楚庄王及令尹孙叔敖相继卒，庄王的儿子共王继位。令尹子重(即公子婴齐)与司马子反，都急急以进取中原保持庄王以来的声威为要。但与齐国的联系，因距离过远，尚未臻于密切。所以当晋齐之战时，楚未能及时给与齐国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