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寸心

○一时见远方

虽然一向很喜欢喝茶，可是由于自己自由散漫的习气，对茶叶几乎是不挑剔的，以至于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却对基本的茶叶知识趋近于无，比如人们常说的红茶绿茶，对我来说有时都分不清楚，反正只管泡起就好。

虽然对茶叶是如此之马虎，自己却很喜欢泡功夫茶的感觉，所以家里买了一堆又一堆的茶具，大中小的茶盘，各色花样的茶宠、茶杯、茶壶一应俱全。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我都喜欢独坐在窗边，摆上茶盘，烧好开水，在精心选出的茶壶里，泡上一种自己也叫不上名字的茶，在水汽蒸腾的烟雾氤氲里，摆上一堆杯子，再把冲好的茶水在杯子里来回倒，自己陶陶然地慢慢啜饮。有时为了配合意境，还会放上一首古筝曲或者点个熏香，默念一点经咒或者练练毛笔字，然后再眺望一下远方。

现在想来，有点搞笑。可那时，我真实地以为这就是我的修行。这么“以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近些年常听到“生活即修行”的论调，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是修行，难道不是吗？虽然给了自己一堆狡辩的理由，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有一天翻看《次第花开》，有这样一段话：

“现在有一种流行的说法：生活即修行。但我想很多人都误会了，以为过生活就是在修行。其实不然。举例子说吧，你经历过悲欢离合，这不是修行，只是经历；如果你在那悲欢离合间体认无常、缘起、因果，这是修行。生病，本身不是修行，借由生病而认识到与生俱来的脆弱、忧苦，由此生起出离心，或推己及人，由此生起悲悯之心，这是修行。”

什么是修行？书中说得太透彻了，修行是要在心上硬碰硬地下真功夫才行的。原来，是我曾经把“修行”搞错了。我以为喝喝茶、点个香，对着远方发个呆就是修行，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个休息罢了。

比如我泡茶，泡茶不是修行，但泡茶时保持正念，对每一个动作和心念有觉察，可能算是修行；从茶水由热转凉、由浓渐淡的变化中体会无常，可能算是修行；喝一口茶水，或甘醇或清香，生津解渴，由此想到愿所有人都能远离饥渴之苦，可能算是修行。明白了什么是生活中的修行，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修行”是多么流于形式而没能走心。

现在，我改用搪瓷大缸子泡茶了，这并不妨碍我借由每次泡茶喝茶做一次禅修。专注地体会：抓一把茶叶放杯子里，看沸腾的开水冲进去，闻到茶叶被激发出最原始的香气，在蒸蒸腾腾的水汽消散后喝上一大口，温暖着胃也爽到心底，你会发现，用大缸子泡出来的茶水，味道也很好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