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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帕斯卡:人在自然宇宙中的位置
鸟学者说

帕斯卡?压强单位?没错!帕斯卡是法国17世纪的物理学家、数学家、哲学家、散文家,这样的视野在思考“人在自然界中到底处于什么地位”时,在面对有限和无限,确定和不确定,可知和未知,短暂和永恒,肉体和精神,这么多矛盾的概念,人到底应该怎么把握、该怎么组织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时,这位文理奇才如何说?


人在宇宙中的渺小

人的比例失调——〔这就是我们的天赋知识引导我们所达到的:假如它们不是真的,那么人就根本没有真理了;假如它们是真的,那么人就被迫不得不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低头,从而发见有极大理由应该谦卑。而且,人既然不能不相信它们而生存,所以我希望他在进行大规模探讨自然之前,先能认真地而又自在地考虑一下自然,并且也能返观一下自己,认识他具有着怎样的比例……〕那么就让人思索自然界全部的崇高与宏伟吧,让他的目光脱离自己周围的卑微事物吧!让他能看看那种辉煌灿烂的阳光就像一座永恒不熄的大火在照亮着全宇宙;让地球在他眼中比起太阳所描扫的巨大轨道来就像是一个小点;并且让他震惊于那个巨大轨道的本身比起苍穹中运转着的恒星所环绕的轨道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分细微的小点罢了。然而假如我们的视线就此停止,那么就让我们的想象能超出此外吧;软弱无力的与其说是提供材料的自然界,倒不如说是我们的构思能力。整个这座可见的世界只不过是大自然广阔的怀抱中一个难以觉察的痕迹。没有任何观念可以近似它。我们尽管把我们的概念膨胀到超乎一切可能想象的空间之外,但比起事情的真相来也只不过成其为一些原子而已。它就是一个球,处处都是球心,没有哪里是球面。终于,我们的想象力会泯没在这种思想里,这便是上帝的全能之最显著的特征。

让一个人返求自己并考虑一下比起一切的存在物来他自身是个什么吧;让他把自己看作是迷失在大自然的这个最偏僻的角落里;并且让他能从自己所居住的这座狭隘的牢笼里——我指的就是这个宇宙——学着估计地球、王国、城市以及他自身的正确价值吧!一个人在无限之中又是什么呢?

但是为了给他展示同样可惊可讶的另一幅壮观,让他能探讨一下他所认识的最细微的东西吧。让我们给他一枚身躯微小而其各个部分还要更加微小无比的寄生虫吧,它那关节里的肌肉,它那肌肉里的脉胳,它那脉胳里的血液,它那血液里的黏汁,它那黏汁里的一微一毫,它那一微一毫里的蒸汽;并且把这些最后的东西再加以分割,让他竭尽这类概念之能事,并把他所可能达到的最后的东西当作我们现在讨论的对象;他或许会想,这就是自然界中极端的微小了吧。可是我要让他看到这里面仍然是无底的。我要向他描述的不仅仅是可见的宇宙,并且还有他在这一原子略图的怀抱里面所可能构想的自然的无限性。让他在这里面看到有无穷之多的宇宙,其中每一个宇宙都有它自己的苍穹、自己的行星、自己的地球,其比例和这个可见的世界是一样的;在每个地球上也都有动物,最后也还有寄生虫,这些他将发见都和原来所曾有过的一样;并且既然能在其他这些里面可以无穷尽地、无休止地发见同样的东西,那么就让他在这些渺小得可怕、正如其它那些同样巨大得可怕的奇迹里面销魂吧;因为谁能不赞叹我们的躯体呢,它在宇宙中本来是不可察觉的,它自身在全体的怀抱里本来是无从觉察的,而与我们所不可能到达的那种虚无相形之下却竟然一下子成了一个巨灵、一个世界、或者不如说成了一个全体!

凡是这样在思考着自己的人,都会对自己感到恐惧,并且当他思考到自己是维系在大自然所赋给他在无限与虚无这两个无底洞之间的一块质量之内时,他将会对这些奇迹的景象感到战栗的;并且我相信随着他的好奇心之转化为赞仰,他就会越发倾向于默默地思索它们而不是怀着臆测去研究它们。

因为,人在自然界中到底是个什么呢?对于无穷而言就是虚无,对于虚无而言就是全体,是无和全之间的一个中项。

他距离理解这两个极端都是无穷之远,事物的归宿以及它们的起源对他来说,都是无可逾越地隐藏在一个无从渗透的神秘里面;他所由之而出的那种虚无以及他所被吞没于其中的那种无限,这二者都同等地是无法窥测的。

然则,除了在既不认识事物的原则又不认识事物的归宿的永恒绝望之中观察它们〔某些〕中项的外表而外,他又能做什么呢?万事万物都出自虚无而归于无穷。谁能追纵这些可惊可讶的过程呢?这一切奇迹的创造主是理解它们的。任何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人怎么面对无穷和永恒?

人们并没有思索这些无穷,就贸然着手去研究自然,竟仿佛他们对于自然有着某种比例似的。他们根据一种有如他们的对象那样无穷的臆测,想要理解事物的原则,并由此而一直达到认识一切,——这简直是怪事。因为毫无疑问,若是没有臆测或是没有一种与自然同样无限的能力,我们就不可能形成这一计划。

当我们领会了之后,我们就会理解,大自然是把它自己的影子以及它的创造主的影子铭刻在一切事物上面的,一切事物几乎全都带有它那双重的无穷性。正是因此,我们就可以看到,一切科学就其研究的领域而言都是无穷的,因为谁会怀疑例如几何学中有待证明的命题乃是无穷无尽的呢?并且就其原理的繁多和细密而言,它们也是无穷的;因为谁不知道我们当作是最后命题的那些原理,其本身也是不能成立的,而是还得依据另外的原理,而另外的原理又要再依据另外的原理,所以就永远都不容许有最后的原理呢?可是我们却规定了某些最后的原理,其理由看来就正如我们对于物质的东西所下的规定一样;对于物质的东西,凡是超乎我们的感官所能察觉之外的,我们就称之为不可分割的质点,尽管按其本性来说,那是可以无限分割的。

在科学的这种双重无穷之中,宏伟的无穷性是最易于感觉的,而这也就是何以居然竟有少数人自命为认识一切事物。

德谟克利特就说过:“我要论述一切”。

然而微小的无穷性却并不那么显而易见。哲学家们往往自诩已经达到了这一点,但正是在这上面,他们都绊倒了。这就产生了像《万物原理》、《哲学原理》之类这样一些常见的书名,这些名字尽管表面上不如但实际上却正如另一本刺眼的书《De omni scibili》是一样地夸诞。

人类的自大和界限

我们很自然地相信自己足以能够到达事物的中心,而不仅是把握住它们的周径而已;世界可见的范围显而易见是超出我们之外的;但既然我们是超出微小的事物之外的,于是我们就自信我们是能够掌握它们的。可是达到虚无却并不比达到一切所需要的能力为小;二者都需要有无穷的能力,并且在我看来,谁要是能理解万事万物的最后原理,也就能终于认识无穷。二者是互相依赖的,二者是相通的。这两个极端乃是由于互相远离才能互相接触与互相结合,而且是在上帝之中并仅仅是在上帝之中才能发见对方的。

因此就让我们认识我们自身的界限吧;我们既是某种东西,但又不是一切。我们得以存在的事实就剥夺了我们对于第一原理的知识,因为第一原理是从虚无之中诞生的;而我们存在的渺小又蒙蔽了我们对无限的视野。

我们的理解在可理解的事物的秩序里,只占有我们的身体在自然的领域里所占有的同样地位。

我们在各方面都是有限的,因而在我们能力的各方面都表现出这种在两个极端之间处于中道的状态。我们的感官不能查觉任何极端:声音过响令人耳聋,光亮过强令人目眩,距离过远或过近有碍视线,言论过长或过短反而模糊了论点,真理过多使人惊惶失措(我知道有人并不能理解零减四还余零),第一原理使我们感到过于确凿,欢乐过多使人不愉快,和声过度使音乐难听;而恩情太大则令人不安,我们愿意有点东西能超偿债务。我们既感觉不到极度的热,也感觉不到极度的冷。一切过度的品质都是我们的敌人,并且是不可能感觉的:我们不再是感觉它们,而是忍受它们。过于年青和过于年老都有碍于精神,教育太多和太少也是一样;总之,极端的东西对于我们仿佛是根本就不存在似的,我们根本就不在它们的眼里:它们回避我们,不然我们就回避它们。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这便是我们的真实情况;是它使得我们既不可能确切有知,也不可能绝对无知。我们是驾驶在辽阔无垠的区域里,永远在不定地漂流着,从一头被推到另一头。我们想抓住某一点把自己固定下来,可是它却荡漾着离开了我们;如果我们追寻它,它就会躲开我们的掌握,滑开我们而逃入于一场永恒的逃遁。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为我们停留。这种状态对我们既是自然的,但又是最违反我们的心意的;我们燃烧着想要寻求一块坚固的基地与一个持久的最后据点的愿望,以期在这上面建立起一座能上升到无穷的高塔;但是我们整个的基础破裂了,大地裂为深渊。

因此就让我们别去追求什么确实性和固定性吧。我们的理性总是为表象的变化无常所欺骗,并没有任何东西能把既包括着有限但又避开有限的这两种无限之间的有限固定下来。

这一点很好地加以理解之后,我相信我们每个人就都会安定在大自然所安排给自己的那种状态的。既然我们被注定的这种中间状态永远与极端有距离,那么人类多了解一点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假如他多有了一点,他就了解得更高一点。但他距离终极,岂不永远是无穷地遥远吗?而我们的一生就再多活上十年,岂不同样地〔距离〕永恒仍是无穷地遥远吗?

在这种无穷的观点之下,一切的有限都是等值的;我看不出为什么宁愿把自己的想象放在某一个有限上而不是放在另一个有限上。单是以我们自身来和有限作比较,就足以使我们痛苦了。

如果人首先肯研究自己,那么他就会看出他是多么地不可能再向前进。部分又怎么能认识全体呢?可是,也许他会希望至少能认识与他有着比例关系的那些部分了吧。但是世界的各部分又全都是这样地彼此相关系着和相联系着,以致我确信没有某一部分或者没有全体,便不可能认识另一部分。

人是物质和精神的混合物

例如,人是和他所认识的一切都有关连的。他需要有地方可以容身,有时间可以存续,有运动可以生活,有元素可以构成他,有热和食物可以滋养他,有空气可以呼吸;他看得见光明,他感觉到物体;总之,万物都与他相联系。因而,要想认识人,就必须知道何以他需要有空气才能生存;而要认识空气,又须知道它与人的生命何以有着这种关系,等等。火焰没有空气就不能存在;因之,要认识前者,就必须认识后者。

既然一切事物都是造因与被造者,是支援者与受援者,是原手与转手,并且一切都是由一条自然的而又不可察觉的纽带——它把最遥远的东西和最不相同的东西都联系在一起——所连结起来的;所以我认为不可能只认识部分而不认识全体,同样地也不可能只认识全体而不具体地认识各个部分。

〔事物在其自身之中或在上帝之中的永恒性,也应该使我们短促的生命惊讶不已。大自然之固定而持久的不变性,比起我们身中所经历的不断变化来,也应该产生同样的效果。〕而使得我们无力认识事物的,就在于事物是单一的,而我们却是由两种相反的并且品类不同的本性,即灵魂与身体所构成的。因为我们身中的推理部分若竟然是精神之外的什么东西,那就是不可能的事;而如其我们认为我们单纯是肉体,那就越发会排斥我们对事物的知识,再没有比说物质能够认识其自身这一说法更加不可思议的了;我们不可能认识,物质怎么会认识它自己。

因之,如果我们单纯〔是〕物质,我们就会什么都不认识;而如果我们是由精神与物质所构成的,我们就不能够充分认识单纯的事物,无论它是精神的还是物体的事物。

由此可见,几乎所有的哲学家全都混淆了对事物的观念,他们从精神方面谈论肉体的事物,又从肉体方面谈论精神的事物。因为他们大肆谈论着肉体倾向于堕落,它们在追求自己的中心,它们在躲避自己的毁灭,它们害怕空虚,并且它也具有倾向、同情与反感之类属于精神的各种东西。而在从精神出发的时候,他们又把精神认为是存在于某个地点,并且把从一个位置到另一个位置的运动也归之于精神,这些却都是纯属于肉体的东西。

我们并不去接受有关这些纯粹事物的观念,反而是给它们涂上了我们自己的品性;并且对一切我们所思索着的单纯事物,都打上我们自身那种合成生命的烙印。

鉴于我们是以精神和肉体在合成一切事物的,谁会不相信这样一种混合对于我们乃是十分可以理解的呢?然而正是这种东西,我们却最不理解。人对于自己,就是自然界中最奇妙的对象;因为他不能思议什么是肉体,更不能思议什么是精神,而最为不能思议的则莫过于一个肉体居然能和一个精神结合在一起。这就是他那困难的极峰,然而这就正是他自身的生存,“鉴于我们是以精神和肉体的合成来解释一切事物的”。

“它”指自然。Tus comprehendi ab hominibus non potest,et hoc tamen homo est(精神和肉体相结合的方式乃是人所不能理解的,然而这就是人生).最后,为了完结关于我们脆弱性的证明,我就以这样的两点考虑而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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